靳舟只扫了一眼:“对。”
照片是一张证件照,上面的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长着一张大众脸,看上去平平无奇,属于丢进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到了的那种类型。
“这不是闻里那个货车司机吗?”孙义切换到网页,点开今早的闻头条,或许是指向性太过明显,他瞅了瞅闻内容,又瞅了瞅靳舟,“上面这个靳伟法官……”
“是我爸。”靳舟说完,索性说得更明白一些,“这个货车司机撞死的是我爸妈。”
孙义闻言身子仰向另一边,似乎不知该对这悲痛的消息作何反应,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靳哥,原来你爸是法官啊?”
靳舟含糊地“嗯”了一声。
在身边的朋友当中,只有刘永昌知道这事。那时候靳舟前前后后花了一两年的时间,才把父母后事的所有手续办好,而刘永昌帮了他不少忙。
“要找他应该挺容易,就是……”孙义打开群聊,把王大荣的信息了出去,“既然这事已经见报,恐怕他早就被请去喝茶了吧?”
“或者听到风声,提前溜了。”靳舟道,“溜了的可能性更大。”
靳舟心思缜密,许多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比如昨天他问任雯丽,警方有没有找到王大荣,任雯丽的回答是,不方便透露。
如果已经找到,那任雯丽应该会大方承认才对,因为王大荣在警方手里,她也不怕靳舟有什么不必要的举动。
并且以靳舟跟警察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警方喜欢透露积极的进展,让家属安心,因此任雯丽大可对靳舟说,“我们已经抓到王大荣,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可任雯丽什么都没有说,那只能是因为目前的进展并不顺利。
此外,任雯丽了解靳舟的人脉和手段,她回答“不方便透露”,应该也是不希望靳舟比他们更先找到王大荣。
就这样一句简单的回答,靳舟心里已有八成把握,警方去王大荣那里,很可能是扑了个空。
“那你找着他,”孙义收起平板,看着靳舟问,“是打算做什么吗?”
说到这里,他又犹豫着道:“靳哥,你可别忘了咱们是律师啊。”
言下之意,能讲道理就别动手,更别把自己送进局子里去。
靳舟失笑:“你还知道你是个律师?”
小破律所不太正规,没几个固定员工,老板也常年不在。
前些年由于生意冷清,孙义都打算离职了,结果接了个离婚案,愣是找到了男方出轨的铁证,给女方争取了不少权益,自那之后,就有许多抓老公出轨的客户找上他,而他也在“私家侦探”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律师也分很多种嘛。”孙义道,“找人的事就交给我吧。”
入夜之后,夏末的燥热有所缓解,迎面吹来的凉风中带上了少许秋意。
靳舟开车来到了市里最大的酒吧,从入口处到最里面的vip包厢,一路都有熟人跟他打招呼。
可容纳二十来人的包厢里只坐了刘永昌一人,桌面上摆放着许多名酒,看这架势,似乎是想跟靳舟喝个不醉不休。
靳舟知道刘永昌是想陪他消解情绪,但老实说,他心里并没有多难受,毕竟难受的时期早就过去了。
“刘哥。”靳舟来到刘永昌身边坐下,递了一根烟过去。
刘永昌今年三十九岁,穿着一身香槟色西装,尽管身材略微有些福,但他胸口叠放着方巾,袖口别着精致的袖扣,看上去颇为讲究。
“最近这里生意还好吗?”靳舟掏出打火机,分别给刘永昌和自己点上火,接着吐出一口烟雾,把打火机扔在了茶几上。
“还行,老样子。”刘永昌递了一杯酒给靳舟,“你修车店那边怎么样?”
“没什么生意。”靳舟接过酒杯,喝下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水划过喉咙,他只当润个嗓子。
“我早就说过,让你开在繁华地段,你非不听。”每次见着靳舟,刘永昌都忍不住念叨他几句,“要不我另外给你找个地儿?”
“不麻烦了。”靳舟笑了笑,“那儿离家近。”
城市的变化一年一个样,当年的中心城区逐渐变得萧条,成了街道狭窄、规划不合理的旧城区。
不过直到现在,靳舟还是住在以前的老房子里,里面的大部分物品也都保持着原来的摆设。
刘永昌不再劝说,抿了口酒,换了个话题:“闻我看了,这种事是能报道的吗?”
案子都还没个结果,各大媒体就竞相报道,靳舟也是无奈:“谁让记者就在庭审现场呢。”
一般案件的庭审现场很少会有不相干的人旁听,但那个强奸案有一定的社会热度,庭审那天来了不少记者。
而被告人早不检举,晚不检举,偏偏庭审的时候检举,内容被众多记者听了去,公检法又不可能堵了人家的嘴,也只能放任庭审的内容被报道出去。
只是这之后,还想通过媒体渠道去了解案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刘永昌问。
“先把那司机找着吧。”靳舟道,“具体还没有想好。”
刑庭的法官被人谋害,多半是跟手里审理的案件有关。但靳舟并不了解他父亲的工作内容,加上杨时屿又不肯透露案情,他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