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的重音故意落在“我”上,像是在提醒靳舟:你在让一个法官,手把手教你打官司?
靳舟也觉得有点好笑,要是他家里真有一个法官天天指导他打官司,那其他律师怕是会羡慕嫉妒恨吧?
尽管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注),但也不妨碍靳舟玩起他怀念的家教游戏。
“小杨老师。”靳舟换上了一副恳切的语气,“你教教我吧,我心里没底。”
杨时屿:“……”
杨时屿转过脸去喝了一口酒,凸起的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
“对方的答辩状送来了吗?”杨时屿放下啤酒罐问。
“还没。”靳舟道,“才立案呢。”
“虚假宣传的赢面很大,因为赔偿金额很少,法官会酌情考虑。”杨时屿道,“但你在法庭上一定要表现得很好,不能被对方律师抓着打,这样会显得你的当事人理亏。”
靳舟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其实杨时屿说的这些他都知道,但他就是喜欢听杨时屿教他。
“还有。”杨时屿又道,“你不擅长民事案件,就不要接这种官司,判决的赔偿金额可能还没你收的律师费高,当事人很可能会找你麻烦。”
靳舟只收了八百的律师费,由此换来罗雪晴帮他查他父亲的事,但这些事他可不打算告诉杨时屿。
“没事,我的当事人好说话。”靳舟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擅长刑事案件?”
“你不擅长民事案件”——这是杨时屿刚才说的话,显然是见靳舟什么都懂,从而做出来的推论。
但问题是,靳舟装得跟个小白律师似的,杨时屿应该笼统地说“你水平不好,不要乱接官司”才对,而不是专门把民事案件挑出来说。
他这样说,反而证明他知道靳舟擅长刑事辩护。
杨时屿又拿起啤酒罐抿了一口酒,斜看着靳舟道:“你把‘危害公共安全’硬生生打成‘妨碍公务’,院里谁不知道你的大名?”
靳舟笑了笑。
那是他之前辩护过的一个案子,被告人因车辆停放问题跟警方产生冲突,后面检方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起诉被告人,而靳舟主张被告人只是妨碍公务,把刑期缩短了至少四五年。
两人手中的啤酒不知不觉中已经见底,往常这么点酒压根不够靳舟润喉咙,但今天却喝得他有些上头。
“还有事吗?”杨时屿站起身来,把啤酒罐扔进垃圾桶里,摆明了是要准备送客。
“我今晚可以睡你这儿吗?”靳舟抬起下巴,仰视着杨时屿。
微醺的感觉就是入睡的最佳状态,靳舟不想再自己走回家去。
“不可以。”毫不意外的回答。
“可是我不想回去。”靳舟拿过一旁的抱枕,落寞地抱在胸口,“我家里没人,好冷清。”
“……”杨时屿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去卫生间洗漱,“你睡沙。”
靳舟的嘴角微微上翘。
原来撒娇有用啊,记下了。
第2o章腰要断了
洗漱完毕,靳舟在沙上躺了下来,身上盖着杨时屿给他拿的薄毯。
杨时屿应是堆了很多工作,还在书房里看着卷宗,微弱的灯光从门缝中透出来,伴随着纸张翻阅的沙沙声,让靳舟很快睡了过去。
狭窄的沙始终睡得不太舒服,哪怕薄毯上都是杨时屿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靳舟被一阵急促的尿意憋醒,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去卫生间里放了水,但是从卫生间出来时,他没有返回沙,而是摸黑来到了一扇房门前。
拧了拧门把手,房间上了锁,是杨时屿的书房。
靳舟又转了个身,摸到另一扇房门前,这次顺利地进入了房间里。
杨时屿侧躺在床上,面朝着窗户的方向。在微弱的光亮中,靳舟能看到他的身体轻微起伏,看上去已经陷入熟睡。
靳舟临时爬起来上厕所,完全是凭着本能在找床,他半梦半醒地掀开被子爬到杨时屿身后,舒舒服服地把杨时屿抱了个满怀。
不出一秒,靳舟便睡了过去,房间里重安静下来,但在一片黑暗当中,杨时屿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微微侧过下巴,看了看身后跟八爪鱼似的手脚缠在他身上的靳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把被子往靳舟那边带了带。
靳舟已经很久没有在八点之前起过床。
锅碗瓢盆与厨房台面碰撞的声音萦绕在耳畔,早饭的飘香弥漫在整个房间,他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大脑放空片刻,然后才回想起来他昨晚是睡在杨时屿家里。
茫然地环顾四周,是杨时屿的卧室。
靳舟猛地惊醒,难不成他昨晚睡了杨时屿?
掀开被子看了看,可恶,果然是他想多了。
是时杨时屿的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口,正好看到靳舟的动作,沉默了一瞬,道:“起来吃饭。”
精神放松下来之后,睡意便如潮水般袭来,靳舟仰躺到床上,懒洋洋地眯上双眼,哼唧道:“我再睡会儿。”
嫌仰躺的姿势不舒服,他又侧过身子,把杨时屿的被子夹在了双腿间。
“不要在我家赖床。”杨时屿微微蹙眉,“要睡回去睡。”
靳舟没有吭声也没有动,整个人已然被睡魔捕捉。
“靳舟。”杨时屿又叫了一声,见靳舟仍然没有反应,便上前扯住了被子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