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油路上用荧绿色的油漆写道:“来吧!与无望共舞的人!”
我左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从附近制高点一跃而下,落在被篱笆圈起的草坪上。
城市间已经下起了小雨。
我落地近乎没有声音,蝙蝠侠还是察觉了。
他没有回头,简单快地说道:“谜语人在地下室安全门外面被我打晕了,他用机关拦下了利爪,自己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谜题只能从内部解开。这些人的目标是你,你单独过来的?”
“是。”我回答说,“韦恩庄园出了点事,阿尔弗雷德需要回去看一眼。”
看来他的推断和我差不多。
理查德没有危险,只是被留在原地走不开,蝙蝠侠为了拦下其他人不得不在这守着。不过看他习以为常的态度,布鲁斯不仅熟悉小丑,也习惯于应付谜语人,甚至可以在与小丑对峙的时候把尼格玛关在一旁不管,活像那种打了几百遍副本的骨灰级玩家,Boss一抬胳膊就知道对面要放什么技能,熟练得让人心疼。
这只能归功于谜语人在不止两个宇宙里都留下过浓墨重彩的痕迹,我宁可跟小丑帮成员打上一百回合也不愿意同尼格玛面对面坐下来猜他写下的绿色问号是什么意思,所有和我与蝙蝠侠处境相同的人当如是。
所以谜语人什么时候才能滚出哥谭?
但眼下的重点还是小丑。他站在数十米之外的位置,穿着打扮一如既往且吸水,紫色西装被细密的雨丝打湿氲成深黑色,胸口花瓣了无生气地耷拉着,翠绿色的头烂稻草似的贴在脸颊上。
见到我到来他热情洋溢地打招呼:“晚上好猫头鹰!来的人是你,局外人去韦恩庄园了,对吧?我就知道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你只信任你自己,这是好习惯,提倡所有人学习,有助于延长寿命。”
我没理他,扭头对蝙蝠侠说道:“不好意思,这是个意外。”
我是说,我作为东道主没处理好小丑这种街头四窜的野生对手,还让平行宇宙的客人撞见了实在有失身份,只是这话不好说得太明白。
昏黄的路灯下,小丑看着我,我看着蝙蝠侠,蝙蝠侠看着小丑,我们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
蝙蝠侠:“……你也见过我那里的小丑。”
我:“……”
那确实,主宇宙小丑和科波特对‘Joker是否有概率拥有一个电子女友’话题的吵架声还停留在我的记忆中。
也不知道我作为一个平行宇宙的反派,为什么会和主世界的级英雄这么共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丑说他料到来的人是我,偏偏胸有成竹地站在这不走,排除掉他嘴上吹牛实则慌得一批的可能性,应该就是有备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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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落在地面上噼啪作响,天空黑压压地往下沉,短时间内没有放晴的迹象。小丑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旁若无人对话的猫头鹰和蝙蝠,冷不丁说道:“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吗,夜枭?”
不知是有意无意一直当他不存在的哥谭统治者终于回过头,身上的披风将他与缠绵的雨隔绝开来,不过猫头鹰羽毛应该是不防水的吧?
想象出一只在阴雨天坚持出门结果被浇成落汤鸡的枭形目生物,小丑被自己脑子里浮现的形象逗乐了。立场上他同夜枭不死不休,但从个人情感角度出,比起解决托马斯·韦恩,他更愿意先处理掉政府和警局里被夜枭收买的杂碎、或者夜枭手下那个总是笑得像个死人的管家。
可是谁让来的人是小托马斯?
这么说也不对,他不是早就知道来的人会是小托马斯吗?
小丑以前和一群人蹲在少数夜枭顾及不到的城市废墟中打牌,玩的德|州|扑克,企鹅人坐庄。奥斯瓦尔德·科波特是他们中少数几个能正大光明出现在哥谭的人之一,在警局以及黑帮里都有人脉,重要的是他洗牌洗得很不错。打牌间隙里他们罕见地聊到了夜枭——不管是什么立场的组织或者联盟都少不了内部斗争,小丑自成一派,大家平时都不太乐意和他一起行动,只看在同行面子上偶尔聚聚,推心置腹聊天的次数更少。
小丑说他的目标是杀死夜枭。
其他人头也不抬,纷纷附和:“谁不是?”
然后就没人接话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人们常说不努力吃饭的人是思想有问题,但哥谭市不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缺留在原地混吃等死的人,也不缺闻风而动的墙头草,反倒是在推翻夜枭这件事上所有人都表现得格外消极,因为他们都清楚一点——就算现在有人能杀了夜枭,哥谭市接下来该怎么办?
对抗一个人需要勇气,对抗整个世界需要的就是疯狂了。
小丑时常表现的疯疯癫癫,可他不是真的疯。
所以这座城市只有一个人在尝试走这条路。
——夜枭。
小托马斯·韦恩。
与其说城市的统治者对它的感情是热爱,小丑觉得那倒不如说是憎恨,唯有憎恨不会随着时间消褪。哥谭和夜枭是一体的,前者就像后者身上永远不会被治愈的恶性肿瘤,每当托马斯·韦恩觉得它碍眼时,就怀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深切仇恨举起刀刃,宛如不是在切割自己的血肉之躯——
与无望共舞之人,真的能够迎来黎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