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琴擦着眼泪,擦着擦着就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小帅奶奶坐的远,但听得清楚;她禁不住拿袖子擦着眼角,一阵阵长吁短叹。
秋红的眼眶也热了,但她不敢表露悲伤,余光不停地扫视着丈夫和公公的表情。
大强愣住了!
曾几何时,他做梦都想着,海家的生意怎么还不垮?海家的人怎么还不死?海家怎么还不落魄?
如今,海家的老人,病的病、死的死,忠民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如今海嫂子主动提着礼品上门,将这些事情亲口告诉他,他应该感到高兴,大块人心才是!
可怎么就高兴不起来?
他好难过,他觉得曾经一切都没必要,他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城里医院那么先进,能治好的吧。”大强摸出烟,低头点上火。
“上半年,忠民连生意都顾不上了,海棠连工作实习也顾不上了。他们带着老娘四处求医问药,可医院给出的答复,就是老人上岁数了,有点基础病,再加上精神受了刺激,得好好休养才行。”
美琴抹着眼泪,尽可能平静说:“可还要怎么养?我在家鞍前马后照顾,但凡有个什么事,忠民第一时间从厂里往家跑。海棠都没敢跑去外地实习,就在她爸厂里挂了个职,天天围着奶奶转。可还是不见好,一天不如一天。”
大强挠了挠头,也跟着着急起来:“这该怎么弄?”
美琴深深吸了口气说:“实在没办法了,就找了个算命先生。人家说是老宅的问题,房子镇不住风水。要是能再高点儿,把运势给镇住了,事情就有转机了。”
讲到这里,美琴又赶紧解释:“我开始是不信这个的,忠民也不太信。可没办法了,医院治不好,我们做子女的,总归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人活受罪!”
王大强刚要开口,他又赶紧把目光,瞥向了远处的老爷子。
老爷子磕了磕烟袋,又清了清嗓子:“那国家不是不让建吗?”
美琴赶紧说:“王叔是这样,我们不是要往高了盖,就是想在房顶上,加装一层彩钢瓦的棚顶,最多高出一米,算是给房顶遮阴用的。我去大队问了,要是遮阴的用途,上面也不住人、不使用,应该不违反规定。毕竟咱村里的事,都还讲个人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
小帅本以为爷爷会反对,因为当初两家的矛盾,就是那“一米”闹出来的。
可爷爷却说:“那国家要是不管,你们盖就行了,用得着跟我们商议吗?”
“叔,得商议。当初我公公要是跟您好好商议,哪儿会弄成后来的样子?忠民还不敢来,他拉不下脸,他说商议您也不会同意!”
美琴看着王叔,无比真诚地说:“我跟忠民说,你不来我来。我说王家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当初就是我公公不对。本来是小事,商议商议就没事了。可不商议,就有可能变成大事。邻里乡亲,有什么事提前知会一声,人心才热乎。”
“也是我们不对,没考虑周全。当年,你家房子也没盖多久,我们盖房突然高出你们一截,海伯心里不痛快是应该的。我们要是也提前通知一声,海伯也不会那么大火气。”大强说这话的时候,没再看父亲脸色。
这也是多年以来,他最想说的话。
“大强,王叔,这么说你们同意?”美琴激动地站起了身。
“狗日的都死个逑了,我难为你们这些小辈干什么?本身就不是盖房的事,是老海龟不给我脸。他眼一闭、腿一蹬,倒是啥事儿都没了。可你们小辈还是邻居,你们还得过日子。”
说完爷爷站起身,提着烟袋背着手,一边朝外走一边说:“强子,美琴一个人回来,操持不了这些事。你帮忙盯一盯,这些年干建筑的,是越来越滑头。”
美琴眼眶一红,她完全没想到事情能这么顺利。
感动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紧紧捂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