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半小时,夏皎听见李联老师笑着叫:“崇月,原来你躲这儿来了!”
门打开,外面遮不住的雨声哗哗啦啦先一步涌入,空气中有着潮湿的、泥土的味道,李联咦了一声,拎着东西。
夏皎硬着头皮站起来,又是结结巴巴解释。
李联一声喔,表示明白,愁的是自己只带了两份杏仁豆腐,当老师的,不给学生吃似乎不太好……正犹豫着,温崇月将他那份杏仁豆腐给了夏皎。
“我记得你是南方的?”温崇月笑着说,“尝尝这个,正宗的老北京伏天豆腐——虽然今天下雨,也解腻。”
夏皎推辞再三才收下,慢吞吞地吃着。
果然是伏天豆腐,冰冰凉凉,桂花糖水调和的浓,半透明的杏仁豆腐飘起来,洁白滑润,杏仁的清香很足,夏皎吃完豆腐,隐约听见后面两个人聊天。
大概都将她当小孩儿,没有一个避讳的。
夏皎不太懂,只听李联问温崇月的事情,似乎和家事、妈妈有关,温崇月不想多谈,转移话题。
这场雨还没结束,守到中午,天气还没放晴,夏皎撑着伞离开,走出一段距离才想起杏仁豆腐的小空塑料盒放在桌洞中没有丢,她急急忙忙地回来丢垃圾,不期想,刚推开门,就看到温崇月拎着一男人的领子往墙上砸,一下又一下。
温崇月没什么表情,就问他:“姓白的还说什么了?”
“她不是我妈。”
他的语气很吓人,压不住的愤怒,把夏皎吓呆了。她第一次看到打架——不对,单方面的殴打,害怕到捏着伞就往外跑。
……
夏皎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看到温崇月站在阳台上,正在用逗猫棒逗小虾米。听到动静,他转身,看到睡得迷迷糊糊的夏皎。
“醒了?”
“嗯。”
逗猫棒顶端的小铃铛被小虾米双手抱着抓住,温崇月又逗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夏皎没有立刻靠上去,她坐着,感受着温崇月在抚摸她的头。
“这周末我回去看看爸爸,”温崇月问,“你一个人在家里,可以吗?”
夏皎说:“你放心。”
温崇月叹气:“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觉着你很独立,现在把你一人放家,又不放心。”
夏皎也觉着奇怪。
之前没有温老师,她一个人过得也很好,虽然粗糙了点儿,但除了社畜该有的烦恼之外,再没有其他的顾虑。
可是现在有些不一样了。
温崇月离开家的第一天,夏皎觉着房间好像很大很大,似乎有些空旷;
温崇月离开家的第二天,夏皎把家里所有电视都打开了,虽然不看,也放着声音,好像就没有那么冷清;
温崇月离开家的第三天,夏皎把空调温度往上调高了亮度,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着似乎有一些冷。
也仅此而已,温崇月不在家的时候,夏皎没有继续点外卖,他离开家采购了一些食材,分门别类地装好,放到冰箱里面,有些还打包在一个盒子上,上面详细地写上食用教程和方法。
比如标记着可以做胡萝卜思慕雪的食材盒子,放着干净的小胡萝卜、鲜木瓜块,用便签写——
「将盒中食材加入12om1的无糖豆奶和1oom1的酸奶中,倒入搅拌机里,加5m1糖浆和四个冰块,搅拌五分钟」
再比如制作羽衣甘蓝火腿沙拉的食材盒子,里面有切好的羽衣甘蓝、芝麻菜、煮熟放凉后的三色藜麦、切成片的西班牙火腿。
温崇月贴上便签:「加适量烤甜椒油醋汁(在放置酱料的第一个柜子中第三层从左数第四个瓶子中),搅拌,记得放黑胡椒粉调味」
更不要说他提前做好的一些卤肉,还有些其他许许多多的半成品。实在担心她凑活着吃早餐,他甚至还准备了包括豌豆泥、花椰菜泥在内的四种蔬菜泥,以及黄甜椒芒果酱和法式蘑菇酱,写上便签,可以直接拌在煮熟的意面上吃,也可以抹在烤好的吐司切片上——是的,他甚至还将烤好的全麦面包切好了片。
温崇月没有禁止夏皎继续小心翼翼去外卖扫雷。
他只是提供了让夏皎可以不选外卖的舒适条件。
温崇月在周一的晚上赶到家中,八点钟到的家,他看上去心情并不怎么好,心事重重。
夏皎煮了温暖的糯米粥,还做了莴笋烧鸡和家常豆腐,在晚餐桌上还开心地分享了空荡荡的冰箱——她将温崇月留下的那些食材盒子全都吃掉了,一次外送也没有点。
温崇月很捧场地全部吃光光。
不过他似乎不太开心,夏皎猜测或许是因为温父的身体不太好?或者又和白若琅女士有关系……这些都属于敏感话题,夏皎没有问。
她想等温崇月自己讲,等他倾诉,而不是贸贸然地去触碰他的伤口。
晚上,夏皎换了的睡裙,用了香水,被子和枕头、床单都是的,而温崇月似乎没有察觉到这点,没有赞美她。
夜晚关灯后,他安静地躺着。
夏皎也安静地躺了两分钟。
她感觉到温崇月今天有些反常。
于是她小声问:“温老师,你要不要?”
黑暗中,温崇月靠近。
他摸了摸夏皎的头,香香的,像夏日刚刚成熟的无花果。
温崇月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