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言盯着影七的视线没有挪动一分一毫,见他这样,心中突然莫名的冒出了几分烦躁,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大的情绪波动了:“本座让你去送请帖,你为何要带上这么一个累赘?”
秦无言微微向前倾了一下身体:“莫非你看上他了?”
影七猛地抬起头,冷峻的脸上带着惊愕,那双漂亮的黑色眸子里,还泛着丝丝缕缕的迷茫:“属下……不喜男色……”
影七说的艰难,刚说了这么几个字,瞥见教主的脸色更加难看,心中一颤,不知道自己为何又惹教主生气了,连忙加快了语:“我圣教音律堂堂主空缺多年,傅清衍琴术造诣冠绝天下,属下只是想把他推荐给教主,试试音律堂堂主之位。”
原本琴术天下第一的是神血楼的四公子——洛玉,但是一年前赭元门傅家生灭门惨案,傅家小公子展露出了他神鬼一般的琴技,自此,琴术第一的位置便落到了这位小公子头上。
“音律堂堂主?”秦无言的视线落在安静站在墙壁前面的漂亮少年身上,对方空洞的双眼没有任何光芒,他,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
赭元门傅家的小公子傅清衍,才华惊人,滇国人,滇国国君忌惮赭元门的力量,派大军剿之,他的父母兄弟,他的同门亲人,尽皆惨死,如此绝望悲痛之下,傅小公子用自己的琴,奏出了一天下绝曲。
一琴曲,灭杀滇国五千大军,余下五千人心魂俱裂,无人能动一下,傅小公子仰天大笑,其声悲怆,怒而摔琴,他一边大笑一边走向滇国大军,从中穿过,如入无人之境,接着他开始大哭,一直哭到走出滇国,他的灵魂仿佛与眼泪一同流了出来,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现在,徒留精致的壳子,内里早已空空如也。
秦无言手指一勾,面前桌上的瓷白水杯中被挑出一缕水线,顷刻之间凝结成冰,冰线落到两根修长有力的指间,嗖的被射出。
冰线擦着傅清衍的脸颊飞过,钉入他身后的木板墙上,穿透、消失,只留下一个细小的孔洞。
傅清衍苍白的脸颊上冒出血珠子,顺着皮肤留下,那双空茫的眼睛依旧没有任何东西,就算现在有人拿刀砍下他的脑袋,他也不会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
秦无言斜了一眼人偶一般的傅清衍,然后盯着影七:“这种东西做我音律堂堂主?”
影七顾不得去夸自家教主功力更上一层楼,视线瞥到傅清衍身上:“教主,这个世上再没有比他更适合做音律堂堂主的人了,属下有把握治好他,只要……”
“阿七。”秦无言的声音轻轻的,甚至带上了些许柔和,“做好你分内的事情,本座的命令才是你的应该去做的,明白吗?”
影七抬眼看了一下秦无言,那让他深刻印在心中的容颜此刻竟觉得陌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他与教主第一次见面的景象。
天地都是白的,他被砸到雪地里,仰视着那精致如同雪精灵的少年,冷漠的比他周围的大雪和寒风还要冷。
影七感受着抽动了一下的心,鼻子好像被什么塞住,还有点儿涩涩的,他宁愿教主如当初对他那般冷漠,也不愿意面对现在教主看他的眼神。
“属下……知错。”影七缓缓下跪,“请教主责罚。”
影七没有跪下去,一只有力的手臂拦腰抱住了他的腰,影七惊讶的抬起头,震惊中还带着不解:“教、教主?”
影七看清秦无言脸上的表情,心中一颤:教主是……生气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教主这种生气的样子。
“责罚?”秦无言勾起唇角冷笑,冷笑中又夹带着烦躁和怒意,搂在影七腰上的那只手不自觉用力,猝不及防之下让影七轻哼出一声。
“怎么了?”秦无言担忧的深情来不及掩饰,旁边安安静静站在窗户边儿当装饰的银烛这时候没眼色的“噗嗤”笑出一声。
教主立刻怒道:“银烛!”
银烛立马低眉顺眼,装着要往下跪:“属下……知错,请教主责罚。”
委委屈屈、我见犹怜的模样真是令人心疼。
不过,似乎与刚才哪个场景有些相似?
秦无言俊美的脸黑了几分:“出去!”
银烛立马也不跪了:“是!”
她单手撑着窗户,直接跳了出去,红色纱衣飞扬,很是好看。
秦无言不再去关注自己那个脑子不正常老想搞事的属下,看向影七,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严肃一些,有教主威严一些:“阿七,音律堂堂主的事对于我圣教来说,的确也不算是小事,傅清衍也的确适合……当然,是他曾经适合,现在……”
影七眼角余光看见教主低着头,一直盯着他,连忙接话:“是,教主说的是。”
影七说完,立马又低下了头,然后就看见了教主搂在自己腰肢上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心中却有点儿犯难:教主他是不是忘了拿开?他要是提醒了,会不会太刻意了,不太好?
秦无言笑了一声,手指蹭着影七的腰松开:“有何事联系教内去办即可,不必自己亲自出手,傅清衍的事情……本座知道你想为我分忧,但也不必让自己辛苦,明白了吗?”
影七小心的看了一眼秦无言:“是,多谢教主关心。”
秦无言翻开倒扣在桌上的杯子,提起茶壶倒水,氤氲热气袅袅升起,一片茶叶落入水杯中,青翠的颜色格外让人心情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