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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余音绕梁(第1页)

人在忙碌之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十几天的时间已经倏忽而过,距离科考大业礼一科正式开考已经只剩下两天的时间。

在这最后几天光景里,学子恶补算经的情景也告一段落。在一些同窗举人提议下,学子们放下那些枯燥的算经,开始商量游览天中诸多风物,特别是作为天下莘莘学子圣地所在的天中国子监诸学府。

虽然通过与车胤的交谈,这些学子们也都知道就算他们今试不第,也可以凭着州学举人的身份而获得入读国子监的资格,从而留在天中进益学业以待再战。

但时论诸多俱都认为今次常科取士乃是圣人殊恩,开历代之先河,经此一试之后只怕数年之内都很难再有制科取士。

换言之就算他们留在天中,下一次机会只怕也要最少要等到三年之后新一届的科考,人人处境不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心无旁骛的在天中游学一留就是三年。

因是对于许多人来说,如果之后长达将近两个月的十三科科考如果不能得中,那也只能颓然返乡。但总算上洛一次,即便功名上无有所得,也希望能够胜览天中风物以供余生缅怀。

作为他们同乡优学的车胤,对于学子们的心境变化也都颇有同理之心,因此在这剩下的两天时间里也都积极的作为向导,引领这些同乡举人们游览天中风物。

万新的心情这几日也是多有跌宕,他恶补学习也算是卓有成效,勉强吃透了《海岛算经》,但是对于更加系统的《几何原理》则总是不得其门而入。

特别在听说《几何原理》竟是当今圣人陛下主持编撰,万新对于圣人崇慕之情更是无以复加,更加热切盼望能够得中一科成为贡士,从而获得殿试资格而一睹天颜。

可是他又不得不面对一个自身才力尚浅的事实,尤其他今次离家本就违逆亲长心意,一旦今次春闱不中,是不可能继续留在天中的,因此更加珍惜于后这一点时光,便也放下算经,希望能够铭记天中盛况种种,之后即便归乡也要以此自勉,不在求学方面心存懈怠。

“国子监乃国学最高,天下学理概出于此,国子监下有馨士馆、工程院、讲武堂……”

车胤虽然在此前制科博学宏词之中落第不取,但是能够获得州举应试的资格,本身学问造诣自有保障,更何况又在国子监这一国朝最高学府深造两年,讲起本朝典章自然不在话下,对于学子们而言,自然是最好的向导,诸多旧事娓娓道来,也让游览中学子们大感受益匪浅。

由于今次春闱科考的缘故,大量学子云集天中,国子监诸多馆阁也都开放以供学子游览瞻仰。天南海北时流畅游此中,可谓是热闹非凡。

这其中也有如车胤一般本就属于国子监下属馆院的学子在其中充当向导,充满耐心又不乏自豪的向四方学子讲述此中人情轶事,譬如储君吴王殿下就读馨士馆的旧舍,早已经扬名边塞的常山王沈勋天中义骨威名由来等等。

诸多旧事,每每令人闻之便感心旌摇曳,恨不能当时便并立此中。只可惜国朝章制越完善,为了削减学府防卫压力,诸皇亲宗子已经很少再入读馆院,而是直接就读于禁中辟雍,让许多人憾失布衣交好的机会。

“如今在监学子,大体分为监、举、荫等三类。监试艰深尤甚州试数倍,能由试入监者每年不过二三十众,此类俊彦乃常科必取,毋庸置疑。州试举才如我,便是监中寻常可见。另有门荫学生,俱是国朝勋贵宗中子嗣……”

车胤又讲起这些国子监生的来源,特别在讲到那些由试入监的监生们,更是一脸崇拜之色。

国子监诸生源,相对而言,唯荫生成色最低,素质参差不等。但是这也无可厚非,门荫制度由来已久,国朝在这方面算是做得最好。国子监诸生相对诸州学学子而言,唯一特权便是可以不必再过州试一关便可直接参加科考,而在科考中还是要与诸州举人公平竞技。

不试则不仕,这是国朝创举。无论家门父执功业多高,子嗣袭爵安享富贵则可,但若想正式入仕为官,则必须要通过国朝制考。当今圣人亲书“不试不仕”碑,与“学以致用”等诸碑并立国子监学馆中,就是为了确保任事者确有其才。

国子监诸馆阁虽然对外开放,但毕竟是治学之地,诸学子也都不敢肆意于此畅游,在欣赏一番后便离开此处,直往龙门其他名胜之处而去。比如供奉义主的龙门义园,诸师君驻场传道的天师道龙门大道场,而这当中,最令学子们神往的便是那个传说中的龙门辩场。

龙门辩场名气之大,在国朝诸多读书人当中可谓是如雷贯耳。且不说国朝诸多硕学鸿儒于此讲经释义,许多典章礼制便出于此,单单能在龙门辩场扬名的后进俊彦,在过往数年中通过制科取士便无一遗漏。

因是,能在龙门辩场扬名天下,可谓是许多年轻学子必做轻狂美梦,而能在龙门辩场登台,更被时流称为跃龙门!

当一群荆州举人们抵达此处时,龙门辩场内外已是人声鼎沸。按照车胤的解释,此地历来如此,而随着各州学子云集天中,近来则更是喧哗。

龙门辩场讲台诸多,其中多数都是露天,学子们行入此中,可谓是大饱眼福。因为许多登台之人,往往就是他们所读经义的编撰者,心仰已久,如今竟然有幸得睹真容,心情可谓是亢奋异常。

在这当中,有一座讲台上对坐二人,彼此正在手谈弈棋,观者也是敛息凝神,只是静静望着悬挂当空、由磁石打造的硕大棋枰。这对弈二人,其中一个中年人相貌英武,其对坐竟然是一个弱冠少年,而大棋枰上所显示的棋势,竟然是少年所执黑棋略占上风。

“你们可是大有眼福,竟然能于今日得观棋坛神局!”

行至此处,车胤先看一眼大棋枰上棋势,继而忙不迭望向台上,看到那对弈二人面貌之后,脸色已是陡然一变,继而满是兴奋压低语调对同行者说道:“执白者何人,大概诸位都不陌生,乃是临水公应诞!”

听到这话,举人们不免抽了一口凉气,纷纷踮脚张望。临水县公应诞所以士林知名,并不在于名爵势位,虽然其人官居禁卫六军之中的扬武都督,而是其人旧撰《弈势》载录古今名局,并号为棋坛圣手,学子们在州学也多学棋养性,对于临水公之名自然不陌生。

然而最令他们感到惊异,还是与临水公应诞对弈那个少年郎,比他们这些人都要年少许多,竟然能在与临水公这种圣手手谈中不落下风且还隐隐占上,实在惊人!

“至于这个少年,诸位或有耳闻或是不知,他就是我们监中翘楚,有天中二玄之称的张玄之!”

听到车胤的解释,荆州举人们或是恍然惊呼,或是仍然懵懂,但也自然有人向他们解释。

天中二玄便是近年来于天中学府声名鹊起的两个少年俊彦,其中一个乃是出身国朝名门、同时也是吴王妻弟的谢玄。

至于张玄之,论及出身、背景或是不及谢玄尊贵,但才名却并不稍逊几分。其人同样出身扬州名门张氏,外祖父顾和更是一度官居大尹。

最初令其声名骤大,还是顾和早年喜爱这个聪慧外孙,甚至想要将自身官爵所得珍贵的两个荫生名额其中一个赐予张玄之这个外孙,但张玄之却拒绝凭荫入监,而是参加监试并以榜入读馨士馆。

这件事在当时天中颇为轰动,所造成影响便是足足两年内,监中无一荫生入读,少年们在张玄之光辉之下实在耻于循就家门荫泽。

望着台上虽万众瞩目但仍气定神闲的张玄之,车胤忍不住叹息一声,转向其他伸长脖子去欣赏扬州俊彦风采的同乡举人们说道:“张玄之也将参加今年科考,不久我等或就能有幸与之并在考场了。”

听到这话,举人们不乏哀呼,不入天中,不知人才博盛,想到要与这种人物同场考试,就算是公平竞技,心里也实在提不起什么必胜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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