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则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轻松地夺过王婆手中的镰刀,再次表示:“我不想打架,我只是来送鱼的,现在鱼都撒地上了,王阿婆您就自己捡吧。”
王婆哪想到这人身手这么厉害,要知道刚刚冲过来的都是镇子上精壮的年轻人,其中多数还是a1pha,居然就被这个人轻而易举地全打趴了?
老妇人活了这么久,也算见过点世面,现在却被眼前这个穿着粗糙的男人给震慑住了。
同时更加确信,这么好的身手,一定是外面跑进来的警察!
她手边的桌上就放着一玻璃瓶刚刚炼化的硫酸,从外壁摸,还是温热的。她握上容器的手把,正打算乘其不备泼人一身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都是误会!”
小鱼循声看去,一个中年男人撩开里屋帘子走了出来,帘子被拉开的瞬间,小鱼瞥见了屋里的东西,那是些铁制的杂物,最显眼的是一个中等规模的过滤机,与此同时,屋里也传出了一股刺鼻的化工气味。
中年男人的外貌和镇上大多数人一样,皮肤干枯,面容苍老,五官近看非常不协调,脖子上还有几处腐烂的伤口,在夜里暗黄的灯光下,看着十分渗人。
男人与老妇人说:“他是小游先生捡回来的人。”听了这话,老妇人脸上的戒备和敌意肉眼可见地散去了大半,甚至浮起些许惊恐。
“都是误会。”男人又走到小鱼面前,重复了这句话。
“小游先生?”
“就是笙子。”男人说:“他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刚刚这些人不清楚状况,如有冒犯我给你赔罪。”
“不用了,误会解开就好。”小鱼捡起地上的箩筐和手电筒:“这一地咸鱼麻烦你们自己收拾,地上的那些人应该伤得不严重,最多也就骨个折。”
男人看了一眼地上倒得四仰八叉的同乡,尴尬地应道:“好。”
……
小鱼拎着箩筐打着手电往山坡上走,他满腹疑云,无暇理会身后个别人向自己投来的怨恨的目光。
夜笙被这些人亲切地称呼为“小游先生”,看样子他在镇上的地位不低。
王婆里屋的那些器具和那股刺鼻的化工气味,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和罂粟果有关。
这个镇上的每个人身上都笼罩着死气,他们好像命不久矣,但下手却十分狠辣,刚刚的缠斗中,那些镰刀都往自己的后脑招呼,就连少数的几个女人也拿着水果刀狠命地要往自己身上扎。如果不是他身手好躲得快,恐怕真要挂彩。
王婆害怕警察,阿山和李红视外人如敌人,遍地可见的罂粟花,夜笙手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一切都指向一个不好的猜测。
小鱼在山坡上停住了脚步,甩了甩脑袋,不愿意将那些坏的猜测加诸到那个对自己好的人身上。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离了居民区,林子里一片漆黑,小鱼现眼前的光闪了几下,才意识到手电筒的光已经很微弱了,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然而刚刚走到林子深处,手电筒就因为电量不足彻底罢工。
这下当真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从四处包抄过来,他摸黑靠到一棵树上,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它们不断加,仿佛要蹦出胸口。
【“弟弟,你在这里躲着,躲在井里,没人会找到。”】
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
【“我给你把盖子封上。”】
【“这是游戏,你答应哥哥不能出声。”】
【“等游戏结束了,我就再把梯子放下来,你就能上来了。”】
他抬起头,眼睁睁看着井盖被封上,光亮彻底消失。
那个6岁的男孩被困在井底,起初,他为了不被捉迷藏的人现,还努力克制着不声,渐渐的,他现那个捉迷藏的人太笨,一直没有找到他,木质的盖子隔音差,他能听到井外的风声,却唯独没有脚步声,没有人往这边走来。
【“我在这儿!”】
男孩不想玩这个游戏了,他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井底,仰起头朝上方喊:
【“我在这儿!我不想玩游戏了!”】
【“哥哥!哥哥!”】
【“你快来找我啊,我害怕,我害怕…”】
没有人应答,男孩喊到嗓子疼,哭到歇斯底里。
他被困在幽深的井底,如墨的黑暗里仿佛伸出一只手,从背后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
“小鱼可能迷路了,我去把他找回来。”
游夜笙看了看月色下的乌云,又折回屋里拿了一把伞,李红原本不让他出门,但见他这么执拗,也拦不住,只能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的手电筒,还装了的电池——她递给小鱼的那一把用了五六年,早就在报废的边缘了,电池也是许久没换过了。
“谢谢妈妈。”
夜笙从女人手里接过手电筒,转身投入夜色中,李红对他唤自己的那声“妈妈”很是受用,竟然难得地站在儿子的角度上为小鱼担心了一下——她让小鱼去送东西,确实有不纯的动机,比如让他在树林迷路回不来,比如被王阿婆那一伙人当作外人杀了…都有可能,现在他这么晚还没回来,也许是真出了事。
她的计划好像要成功了,却忽然开始心生怜悯,又希望那个人能被夜笙平安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