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依旧没有反应,她呆愣在案板前,脚边就是一把菜刀,喻疏野走上前替她将菜刀捡了起来,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冲,重放到女人手边,李红的视线滑到菜刀的锋刃上,上面倒映出的人脸是扭曲的:“你不怕我拿刀砍了你?”
“你打不过我。”喻疏野轻飘飘地堵了回去。
他拿了一个碗,用滚烫的热水烫了一下碗底,而后从锅里盛了一碗热乎的小米粥,又拿了只勺子放进粥里,将粥端在手上,走出厨房上了二楼。
李红等他走了许久,才重动了起来,她拿起菜刀平静地重切菜,桌上原本放着一盆已经处理好的鱼肉,那是原本打算中午炖汤给夜笙补身体的材料。
她切好了青菜,转身将这盆鱼肉收了起来,又从地上的一个红色袋子里,拿出了一块刚刚被她遗弃的鱼头。
……
小鱼把粥放到卧室的桌子上,走到床边拉了拉夜笙的小手指:“起床了,笙笙。”
夜笙眼睛依然闭着,睫毛却颤了颤,他把被子往自己脸上拉了一下,假装听不见。
喻疏野就抬手把被子往下揪了一下:“闷着多难受啊。”
“起床吃点东西再睡?”
“你不能空腹吃药啊,宝贝。”
夜笙听着他为了哄自己而刻意拖长的语调,只觉得一觉醒来能听见这样悦耳的声音真是幸福之至。
他也舍不得为难小鱼,就乖乖睁开了眼睛,大着胆子伸出了双手:“我可以求抱抱吗?”
小鱼先是一楞,继而便笑着俯身,抱住了这只学会撒娇的omega。
又是一番温存,粥凉了一半,夜笙才正式起床,靠着枕头坐在床上,喻疏野端了小米粥,一勺一勺地喂他吃。
“你下楼了?”夜笙吞下一口粥,有些担心地问。
“嗯。”
“碰到妈妈了?”
“我跟她明说了。”喻疏野道:“我跟她说了,我会对你负责,我会带你走。”
“……她什么反应啊?”
“脸色有点难看,拿在手中的菜刀也掉了。”喻疏野喂给他一口粥:“我替她捡起来洗干净了。”
“……”夜笙垂着眼眸,揪了揪被子:“我挺对不起她的。”
“嗯?”
“我想跟你走,却没考虑过她的感受。”他看着小鱼,天真地问:“我还会回到这里来吗?”
喻疏野怎么可能让他再回这种地方,当即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当然不会。”
“那就要把她抛弃在这里了吗?”
夜笙说:“她是我的生母,也是养我长大的人,虽然有时候我跟她无法沟通,也不认可她的某些行为,但她毕竟是我生母啊。”
喻疏野不想让他纠结于此,亲情在他眼里还不如路边的一块石头值钱,他不希望夜笙被这种没用的感情所绑架,又不好明说,就随口扯开了话题:“说你们是母子,可我真看不出来你们哪里像了,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格,笙笙见过你的父亲吗?”
“父亲?”夜笙想了一下,摇摇头:“我没什么印象了,妈妈也很少和我提,可能…可能我更像我父亲多一点吧?”
“我总感觉夜笙不应该属于这里。”喻疏野认真地说:“从我第一眼看见夜笙,就觉得你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按理说你生于此地又在这里长大,身上不应该带着这种陌生感。笙笙是在哪里长大的?”
“嗯?”夜笙茫然地摇摇头:“我不记得,母亲没跟我提过。”
“这里,连正规医院都没有,小孩子出生,恐怕也不用登记任何信息。”喻疏野说:“如果有可能,我真想替笙笙查一查身世资料,也许对你的病还能起到帮助。”
“我总不可能是被别人抱来的吧?”夜笙笑着拿自己打:“那么可怕的事情不会生在我身上的。”
“……”喻疏野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想说“但愿如此”,但他潜意识里根本不相信李红那样的人能有这样优秀的基因,他更愿意相信,夜笙优秀的外貌和性格是遗传自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但他也不能说“也有可能真是抱来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夜笙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无疑是一场悲剧了。
这只是无意间说起的一个问题,聊到后面有些沉重了,喻疏野干脆就避开不提了。
夜笙把一碗粥都吃完了,又就着温水吃了药,昨日身上的种种不适都减轻了许多,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被标记的缘故,但一想起自己体内独一无二的印记是属于小鱼,他的内心就控制不住地雀跃起来,以至于他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非常不错,连换药时都不觉得有多疼了。
但他还是被小鱼强迫着在床上躺了一早上,直到中午,李红在楼下如常喊二人下楼吃饭,夜笙才想着下床。
“你别下楼了,还是我去端上来吧?”小鱼给他拿了件外套穿上。
夜笙摇摇头,知道昨晚的事不可能这么轻易解决:“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她,而且,她是我母亲,这件事我想亲口解释。”
小鱼便扶着他一起下楼。
李红已经在桌上摆好了饭菜,今天的菜肴比往常丰盛许多,不仅炖了鱼汤,还两荤两素,更是少见的出现了猪肉,要知道,猪肉在这个靠海而生的镇上是极其少见并且价贵的,平常也只有过节能见到。
夜笙觉得有些异常,他去看母亲,李红把三碗饭都盛好了才抬头,撞进夜笙的视线中,她笑了笑,招呼道:“过来吃饭吧,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