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他独自走,带着随时被抛弃的感受,踉踉跄跄朝着没有光的希望走。
纸条被揉搓成团,季锦戎举起手,欲将这份心痛丢开老远,可惜五指终究舍不得松开。
即使手心当中握着的是根尖刺!
如果将字拆成一一画,大将军苍劲有力的锋又让自己沦陷和迷失,季锦戎将纸团塞进衣袍内袋,像护着宝贝。
字如其人,很飒、很美!
往往,最为普通的东西能从里到外温熨一颗仰望数年的心。
窗外的熙攘分了一缕思绪,校尉大人将双肘横在窗框,脑袋搁在上,沉默不语回忆着数年前的惊鸿一瞥。
人流如当年,不……这样的场景,远不如当年。
十年前,他十岁。
那一日,京城上下,皆去瞧慕容敬敏挂帅出征,自己也不例外。
众人欢送元帅的同时,也为瞧一瞧将门里出来的虎女。
传闻慕容敬敏之女-慕容安然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长相又冷又野,全然一副雌雄莫辨、俊俏风流模样,不但惹得京城男子朝思暮想,合着一众女子也对其念念不忘。
季锦戎才不在乎关于对方长相,他不相信一个女子能潇洒自如挥动大砍刀?
虽说本朝女尊男卑,至少开疆拓土、保卫平安的将军皆为男人,哪里能出个女将军?
挤过漫漫人群,将脸蛋都挤得变了行的季锦戎,由于身子骨还没长开,一不小心摔了个跟头,骨碌碌、圆滚滚摔出了线。
就在花踪大街,就在妙味楼门口,季锦戎穿着粗麻布衣瘫坐在地,仰望着高头大马上、银甲红袍的征北军前锋慕容安然。
四目一对上,他的魂,就丢了。
后来,他被士兵快架回人堆,眼睛平白无故生出了钩子,严丝合缝的固在某人身上,直到身影消失无踪。
以至于如何归的家,如何与生在闺中的姐姐攀谈等事,一概回忆不起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每每被嬉笑打婚事,慕容安然的面孔总会第一个浮现,再也没有旁人。
到了婚嫁年岁,做媒的络绎不绝,无一例外被小小的校尉通通打,他的爹爹并不是没急过,甚至棍子都给抽了出来。
祠堂内,面对咄咄逼人的父母,季锦戎坦然了心扉,他想嫁慕容安然,哪怕是个侧室,或者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宠。
果然,自己被毒打一顿。
季海康说,和谁争媳妇不好,偏要和女帝,是走进了死胡同。
棍子一下下落在后背,他一次次在心口,念着那人名字。
剧痛中,从父亲嘴里得知慕容安然迟早要封妃,但自己并不绝望,甚至想好了,割掉身上的玩意,进宫伺候慕容安然,也算是朝朝暮暮、白头偕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