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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页(第1页)

  沈曼不喜赵肃,除了觉得此人心急太过深沉之外,难道没有一些不满秦琬和赵九关系颇为亲近的原因在?纵不提作为母亲的心,哪怕从利益的角度,沈曼也不能与秦琬生疏了去。虽说稍嫌冷酷、功利、不近人情,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想到这里,七月免不得心中叹息,口中却忙不迭辩解道:“小娘,您怎能说这样诛心的话语?”

  “哦?我说得不对么?”秦琬冷冷地看着七月,不满道,“难道阿娘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纳砚香,只是想让这个无知蠢妇自以为是,折辱阿耶,让阿耶对妾室生出厌恶之心?”

  七月知晓秦琬聪慧有主见,却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能将沈曼的意图给猜出来。正因为如此,七月也不敢随意敷衍,唯恐造成母女俩更大的嫌隙。略加思考后,她就明白秦琬生气的主要原因——秦琬生于流放之地,没享受到荣华富贵,却得到了父母全部的爱。

  在秦恪一直以来因愧疚而做出得重重举止的潜移默化下,秦琬认为,父母的感情是真挚的,不掺一丝功利的,沈曼是天底下唯一能陪着秦恪受苦的人。正因为如此,一旦现沈曼对秦恪用上了手段,故意算计,秦琬怎能高兴?

  “您,您不知道……”七月眼眶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娘子心中苦啊!”

  秦琬到底是个孩子,哪怕面上装着冷淡的样子,心中仍十分在意,也不愿相信母亲真舍得让父亲伤心,便问:“怎么说?”

  “大王有个孺人,是打小就服侍他的宫女,天天论什么王府之情,东宫之义。娘子过门后,不知吃了这女人多少苦,就连这女人生的儿子,也只比大哥儿小一岁。”想到过去陪沈曼吃的那些苦,一开始还有些装模作样的七月,如今是真难过起来,“大王恪守本分,没有宠妾灭妻,夫妻俩却生疏客气得和一个陌生人似的。娘子心中苦,没办法说,只能守着大哥儿过日子。偏偏那女人还要使坏,大哥儿读书读得好,被圣人赏了一块砚,她也要哭着求大王为她的儿子寻;娘子出私房为大哥儿添置一些好东西,她也哭着向大王讨;大王将大哥儿请封为嗣王,她就搂着两个儿子哭,大王便帮她们置田又置产。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大哥儿忽然没了,为了娘子的面子,大王不好请封庶子。加上我朝规矩,无嫡子不能袭爵,那女人的长子早就登堂入室,又怎会有小娘您的诞生!”

  七月边说边哭,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哭得秦琬的心也一抽一抽得,难受极了。

  她记事以来,父母恩恩爱爱,脸都没有红过,怎能想到沈曼的日子曾过得如此艰难?想到这里,秦琬低下头,有些讷讷地说:“月娘,我……”

  秦琬连沈曼春风化雨,环环相扣的手段都能看出来,纵屈服得快,立场容易改,七月也不敢真将她当孩子看,索性添油加醋一把,哭诉道:“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对自己的夫君使手段?娘子并不排斥妾室,她只是,只是吃了周红英太多的苦。就连大哥儿的死,也与这个女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偏偏大王不信……”

  “好了!”秦琬抬高声音,打断七月的话。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有点严肃,秦琬有些干巴巴地说:“阿耶要宴请北衙军的人,你去灶上看看吧!我……”她叹了一声,有气无力地往石凳上一坐,双手趴着石桌,将头深深埋进双臂之中。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仿若梦呓,透着难以言喻的迷茫和委屈,“我想静一静。”

  七月见状,有些担心,却拗不过秦琬,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去,边走边叹息。

  小娘子至真至性,待人以诚,自然是极好的,但……她也该长大了。

  第十九章生变

  秦琬在冷冰冰的石凳上坐了很久。

  说她在想事情,有些不恰当,因为她的脑子空空荡荡,思绪如流沙一般滑落,被风一吹就渺无痕迹,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说她在呆吧,那就更不可能——她的脑中已转过千百个念头,只是寻不到那线头。

  七月来了好几次,见秦琬这般模样,不住摇头,却不敢上前打扰。

  皇室的孩子何等早熟,她早已看得分明,可秦琬身在偏远之地,被父母庇护着,无忧无虑的长大,还能敏感至此,那就只能是血脉中流淌的天性了。倘若秦琬不是位小娘子,而是个小郎君,沈曼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只可惜……唉,莫说是嫁入皇家的女人,就连高高在上的公主,若没儿子傍身,难道就没点遗憾?

  夕阳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七月的情绪终于焦躁起来。

  代王喊这些兵士来喝酒,结果人都到了,为何他自己却不出现?正屋的气氛十分诡异,若非赵肃和程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些兵士怕是早就坐立不安了吧?

  她心急似火,却不敢贸然闯入——生什么事,程方已和她说了。

  这两夫妻都明白,在一连串的打击下,代王正处于崩溃的边缘,感情脆弱至极。这或许是沈曼唯一一个能真正进入他心扉,从此夫妻俩一心一意,再无人能够离间的机会。若她为了几个大老粗,直接闯了进去……小心谨慎侍奉沈曼这么多年的情分,就算是完了。

  斟酌了好半天,七月只能寄希望于秦琬,她走到秦琬身边,俯下身子,小声说:“小娘,小娘?”

  “月娘?”秦琬回过神来,问,“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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