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电闪雷鸣,漆黑的卧室映射出少年苍白隽秀的面庞。
祁慕白倚在床头,平静地拨弄着打火机:“自那以后他妈就经常去学校闹事赔钱,但物证具毁,学校也只能当意外事故赔偿,当时从火场里逃出生天的只有我,她便一口咬定是我杀的人。”
“可警方想搜查被害者生前的日记本、手机通信记录时,他妈却突然情绪失控,强烈拒绝配合,称他儿子的隐私不方便透露。”
叶芝婳耳朵里一阵嗡鸣,猛地攥住他的手臂:“你的意思是……他妈妈早知端倪,故意装傻将脏水泼到你身上?”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钱,接受不了儿子杀人未遂却将自己却误入火海的事实,便精心包装成一个受害者家属的身份,网友的流量变现和打赏足以在姚城富人区买套别墅了。”
少年圈紧了她的腰,吻了吻她的眉心,
“这事很复杂,牵扯到当年的卷宗,我不想让你陷入危险,所以,听话,趁那些人还没找到你,去你一直想去的马兰戈尼大师班继续深造。”
他以为叶芝婳会听他话,或是果决短暂地离开他。
可她却淡淡笑了。
眼泪淌了下来:“我今天要是踏出你家一步,你就是我亲手丢掉的垃圾了。”
……
阳光普照大地,透过茂密的香樟树,夏季的午后静谧美好。
叶芝婳穿着一身不引人注意的黑t恤短裤,带着兜帽和墨镜口罩,去了一趟蒋雨浩所在的医院。
向前台的护士打听了病房号,她拎着营养粥到门口。
踌躇了许久,正要敲门,却冷不丁透过门缝看到一道了熟悉挺拔的身影——
祁慕白穿着白衬衫,优雅地半躬着身子坐在床沿,正俯下身子对床上的人说着什么。
隔着一段距离看不太分明,她只能隐隐窥出少年忧伤惆怅的眉眼和精致的侧颜。
她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有自暴自弃,而是主动找到“受害者”积极寻找申辩的出口。
医生说,蒋雨浩最近这几个月有极大概率能苏醒。
只要他清醒过来,当年的谜案便能重新翻案,祁慕白无论如何也不用入狱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展。
她定定看了几秒,还是拿着东西离开了。
病房内。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祁慕白缓缓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窗下那抹身影走远,咔哒一声,反锁房门。
他来到床前,像睥睨垃圾一般睨着床上躺着的,戴着面罩的,躺了五六年的植物人。
因为长期卧床不起,他头早就剃光,面色蜡黄,身上插满了导管仪器。
祁慕白抬起手腕瞥了眼腕表,一点半,正是他妈每天去南街给儿子买流食的时间,一般要半个钟头。
许是因为他妈坚持每日给他按摩锻炼,跟他说话,少年的肌肉并没有过度萎缩,各方面器官也奇迹地在正常运行,医生也说这几天会有醒来的征兆。
祁慕白不疾不徐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瑞士军刀,锋利小巧的刀片轻轻擦过了蒋雨浩的指尖。
瞬间,少年僵硬的拇指微微颤栗了一下。
可面庞却仍沉寂如一潭死水。
“好久不见,蒋、雨、浩。”
他坐在床沿,唇角轻扬,讥诮地盯着床上之人的睡颜,“看来你六年睡得很香啊,我们也该算算这些年的账了吧?”
手腕一转,那枚尖锐寒光琳琳的刀尖便抵在了少年的左手动脉处。
他一手抵在唇边,嗓音就像来索命的地狱修罗,沙哑低沉,平静而嘲讽道,
“你知道吗?这六年来,我每日被那些人指着骨骂杀人犯,身旁所有亲近的人都对我退避三舍。”
“而你的母亲,为帮你掩盖当年你为真凶的真相,将罪名推到我身上,为救你掏空了家底,变卖了房产,没日没夜地给你按摩喂药。”
“因为你,所有人把应该落在你身上的罪名降临到我身上,呵。”
他竟失笑,刀片在腕间嵌入几厘米,殷红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床上的人似乎有感应般,睫毛轻轻震颤,手指也艰难地蠕动着。
“你现在半死不活地吊着一口气,很累吧,嗯?”
“没事,你死了,所有人都解脱了。”
祁慕白温和地笑了笑,捏着刀柄对着他的身体好几个要害部位比划了下,似乎是在想从哪下手出血最少,最为完美。
倏地,床上之人开始剧烈咳嗽挣扎起来,喉咙里出嘶哑难听的求救声。
眼皮却并未睁开。
多讽刺。
你瞧,有些人,面对死亡哪怕在不清醒的情况下也下意识求生,在最为清醒时却也毫不犹豫的亲手将好兄弟推下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