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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页(第1页)

  ――――――――――――――――――太子大势已去,一切只是等康熙最后的裁决。康熙如今看太子的目光只余冰冷,想着那个三四年前还会为太子伤心落泪的父亲,心中满是感叹,皇位,这把冰冷的椅子终于把父子之qíng碾碎磨完,如今只余冷酷厌恶。

  因母过世,悲母成疾而抱病在家半年多的八阿哥再度出现在紫禁城中,面色苍白,仍然唇边时时含着笑,可眼光越清冷。

  今日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来给康熙请安,人刚坐定,八阿哥、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又来请安。康熙却小憩未醒,李福全问各位阿哥的意思,几位阿哥都说-等等看。屋里人虽多,却一片寂静。我捧着茶盘,依次给各位阿哥奉茶。

  走到八阿哥桌旁,把茶轻轻放于桌上,感觉他目光一直盯着我手腕,我qiang自镇定地瞥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的眼眸,冷如万载玄冰的波光中,夹杂着惊诧伤痛。我刹那间心急遽下坠,全身骤寒,几步走离了他,给侧旁的十三阿哥奉茶,屏气转身从身后小太监托着的茶盘中端起茶,手却簌簌直抖,十三阿哥淡淡瞟了我一眼,忙接过茶盅,装做很渴的样子,赶着抿了一口,又若无其事地放到了桌上。自始至终,眼神一直笑看着对面的四阿哥和九阿哥。

  我双手拢在袖中,行到十四阿哥桌旁,深吸了口气,才稳着手将茶盅端起,一面用眼光问他。他愣了一下,看我奉茶时尾指指向他的手腕,他一面装做端茶而品,一面微不可见的摇摇头。原来他还没有给,难怪如此!

  我失神地拿着茶盘,转身而出,猛地和迎面狂冲进来的人撞到一起,立身不稳,向后摔倒,只听得他怒声喝骂道:"混帐东西!狗眼张到哪里去了?"一面抬脚就踹,几人"住手!"之音未落,我侧肋上已挨了一脚。所幸借着摔倒后仰之力,化解不少,可也是一股钻心之疼。

  第四章顾不上疼痛,我忙跪下磕头请罪,抬眼看却是十阿哥。他显然未想到踹到的人是我,又急又气又恼,一手举袖遮着半边脸,一手过来搀扶我,我忙躲开他的手,自己爬起来,忍着痛低声道:"只轻碰了下,没踢到实处!"说着给他躬身行礼道:"谢十阿哥不责罚!"他愣了一下,还想说话,我向他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他脸色懊恼地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仍旧用衣袖半遮着脸。八阿哥脸色微青,喝斥道:"进来后安也不请,横冲直撞,你有什么要紧事qíng?"十阿哥看了眼四阿哥,向四阿哥和九阿哥敷衍着行了个礼,十三和十四阿哥又赶忙向他行了礼,各自坐回了椅子上。

  我快步走到帘外后,才扶着墙,弯着身子轻轻摸着被踹的地方,呲牙直吸冷气!一面对身旁的小太监吩咐:"通知玉檀给十阿哥冲茶!"说完,侧头看向帘内,不明白究竟是谁点了这个pao仗,我却无辜被炸。

  十阿哥看了一圈在座的阿哥,大声问:"皇阿玛呢?"一旁的太监忙躬身回道:"万岁爷小憩未醒,十阿哥候一会吧!"十阿哥气拍着桌子,问一旁立着的太监:"茶呢?没看见爷在这里吗?"太监忙躬身回道:"若曦姑娘刚出去冲泡了,估摸着马上就来!"十阿哥正在拍桌子的手一滞,在半空停了一下,又缓缓放到了桌上。我气叹道,这个二百五,找人撒气,却次次落到了我头上。

  十四阿哥问:"十哥这是打哪受气而来呀?gan吗一直用袖子遮着半边脸?难不成与人打架挂了彩?"十阿哥脸色难看,了半天呆,猛地一拍桌子,立起身叫道:"就是拼着被皇阿玛责打,我也非休了这个泼妇不可!"满堂阿哥闻之,都是一愣,十四阿哥却开始笑起来,一面道:"快把袖子拿下来,让我们瞅瞅!到底打得如何?一会也好帮你敲敲边鼓。"九阿哥和十三阿哥闻言,都是想笑却又敛住。四阿哥脸色一直淡淡,恍若未闻地垂目盯着地面。八阿哥微皱着眉头呵斥道:"哪有把夫妻间私事闹到宫里来的?赶紧回去!"十阿哥气鼓鼓地站着,不说话,也不动。十四阿哥笑上前,想拉开他的袖子一探究竟。十阿哥怒推开他,十四住了手,笑眯眯地问:"究竟所谓何事?说来听听,正好我们帮你评评理!"八阿哥看十阿哥不为所动,无奈地长叹口气,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要闹到这里来?"小太监捧着茶盘,轻声道:"姐姐,茶备好了!"我忙接过茶盘挑帘而进。十阿哥正指着侍立在旁的太监喝道:"滚出去!一个不许留。"自打他进来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太监如奉纶旨低头匆匆退出,守在帘子外的太监也都迅散去。

  他气冲冲地道:"今年元宵节,她见我书房挂着的灯笼好玩,就要了去。今日不知从哪里听了些闲言碎语,回来就把灯笼摔倒我脸上,几脚跺烂,不依不饶,又吵又闹地非要我说个清楚-为什么把别人去年不要的东西给她?-我哪有闲功夫陪她唧咕这些?她越闹得厉害。我气骂她脾气连若曦的一丝半点都赶不上,她就突然起泼,居然给了我,给了我&he11ip;&he11ip;"说着,快拿开衣袖给八阿哥看了一眼,又迅掩上。

  我听到这里,只是尴尬。一时进退不得。十四阿哥笑睨了我一眼,一副-你看,你看,就知道是你惹得祸!-的样子!

  八阿哥柔声劝道:"那也没有为了这个就休妻的道理!先回去,回头我让她姐姐去好好数落她一顿,为你解气!"十阿哥坐回椅子上说:"八哥,你不用劝我了,我是铁了心的!"十四忙收了嬉皮笑脸之色,正色道:"十哥!你这样闹可不好,无故带累了若曦!还是先回去吧!"十阿哥怒道:"我自己会跟皇阿玛说清楚的,我休她,因为她是个泼辣货!和若曦有什么相gan的?"十四侧头看向我,示意无能为力,让我自己拿个主意。我犹豫了一下,如今正是多事之时,太子求婚余波未定。以十阿哥的混脾气,对着康熙不知道还要说出什么话来,万一哪句话引得康熙生气,迁怒于我,只怕后果可怕!而且康熙随时会来,没有时间容后再说。权衡利弊后,觉得再不妥当也只得如此。所幸在场之人,除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是八爷党的人,就是不顾念我,也得顾念十阿哥。

  我上前向十阿哥行礼道:"奴婢斗胆!有几句话想说。"十阿哥道:"不用劝我!我心思已定!"说完竟闭上了眼睛。

  我轻叹口气,自顾说道:"没打算劝你,只是想问一个问题而已。"他没有反应,我问道:"十阿哥,你被福晋打了,可有还手?"他闭着眼睛摇摇头冷哼道:"没有!"我问:"为什么呢?"他睁开眼睛看着我,一时有些闷,过了半晌怒道:"我不跟女人一般见识!"我道:"你脾气一上来,还会记得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只怕就是个孩子,也先打他一顿解了气再说!"他愣愣地看着我。

  我缓缓道:"奴婢小时候特别喜欢吃冰糖葫芦,因为它酸酸甜甜脆脆,偶尔一吃,感觉很鲜。后来因为阿玛嫌它不gan净,不肯给我买,我却越不能忘记冰糖葫芦的味道,总觉得那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虽然我也很爱平日常吃的芙蓉糕,可还是觉得冰糖葫芦更好吃。后来,有一天,我终于又吃到了冰糖葫芦,十阿哥,你猜猜我是什么感觉?"十阿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见我紧盯着他,他说:"肯定很高兴!"我笑了笑道:"错了!是失望!极其失望!奴婢一瞬间的感觉是这个东西,虽然不难吃,可也绝没有芙蓉糕好吃!奴婢怎么会一直认为它比芙蓉糕好吃呢?然后就试着三个月都没有吃芙蓉糕,觉自己想得要命!这才知道自己最爱吃的原来是芙蓉糕。奴婢竟然不知道随着年龄渐长,自己的口味早已经变了,只是固执地守着过去的记忆不肯放手,却不知道一直被自己的记忆骗了!"说完我静静看着十阿哥,他却是一脸茫然,我说得话很难懂吗?我看向十四阿哥,十四赞许地看了我一眼,紧接着看着十阿哥无奈地摇摇头。

  看来不是我的问题,事已至此,挑明了说吧!我吸口气,继续道:"十阿哥,其实奴婢就是那个冰糖葫芦,而十福晋就是芙蓉糕。芙蓉糕一直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日子久了,你不觉得稀奇。而冰糖葫芦因为一直得不到,留在记忆里,味道变得越好。但如果真有一日你没有了芙蓉糕,你才会知道,其实你最喜欢的是芙蓉糕!"十阿哥脸色一时惊一时痛一时疑,默默沉思着。我道:"奴婢再问一遍,十阿哥为什么没有还手呢?"十阿哥脸色变化多端,犹疑不定。我道:"也许是即使气极了,心底深处仍然不舍得呢!"他猛地把桌上的茶盅扫翻在地,吼道:"不是!不是!我不和你说!我总是说不过你!反正不是!"说着,依旧掩着脸向外冲去。

  我紧追了几步,十四阿哥在身后叫道:"让他自己静心想一想!这么多年的心结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通的!何况他还是个认死理的人!"我停了脚步,很是尴尬,转身向几位阿哥糙糙行了礼,谁的神色都不敢看,就赶忙退了出来。出来叫了王喜让他带人进去服侍,又吩咐了他赶紧把地上的碎茶盅清理了。

  我坐在几案旁呆呆地想着十阿哥和十福晋。玉檀轻声叫道:"姐姐!该给万岁爷奉茶了!"我-啊-了一声,忙立起,玉檀把茶盘递给我。我向她点点头,定了定心神托着茶盘,小快步而出。

  进去时,康熙正和几位阿哥商议-江南督抚互讦案。心中轻叹道,又是贪污!如今真是月月有小贪,几月一大贪!

  因为江苏乡试时,副主考赵晋内外勾结串通,大肆舞弊,以至榜时苏州士子大哗。康熙命巡抚张伯行、两江总督噶礼同户部尚书张鹏翮、安徽巡抚梁世勋会审此案。审理期间却牵涉出噶礼受贿银五十万两,案子越错综复杂,审理一个多月竟然没有任何结果。张伯行愤而上奏弹劾噶礼,噶礼闻讯也立即上书攻击张伯行。一时众说纷纭,各有道理。

  康熙无奈之下又派了穆和伦、张廷枢去查询,可他们却因为顾忌噶礼权势而至今未有决断。噶礼出身显贵,是太祖努尔哈赤之女的阿附、栋鄂氏满洲正红旗温顺公何和哩的四世孙,本身又位居高位,两江总督是封疆大吏中最煊赫的要职,乃正一品大员。最重要的是噶礼一直圣眷隆厚。

  康熙问四阿哥如何看,四阿哥恭敬地回道:"皇阿玛南巡时曾赞誉张伯行为-江南第一清官-,民间对他也一直口碑甚好。噶礼在皇阿玛亲征噶尔丹时立下大功,其时大军困于大糙原时,唯独噶礼冒险督运中路兵粮达,向来对皇阿玛忠心耿耿。如今两人互相攻击,确实令人惋惜!儿臣的意思是还需详查,勿要冤枉任何一个!"我一面低头奉茶,一面抿嘴而笑,好个抹稀泥,说了和没说一样!不过接着却替他无奈,他的本意肯定是严惩贪污之人,但上次在户部亏蚀购办糙豆银两案件时,已经因自己的政见与康熙不合而遭到斥责,此次又牵涉到康熙的宠臣噶礼,在不能确定康熙的心意前,如果不想失去康熙的欢心,他也只能蹈光隐晦,隐藏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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