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九的早晨,皇帝破天荒的并没有早朝。
群臣不解,皇帝的随身大内监来报,称皇帝昨夜饮酒略有些过度,宿醉头痛,罢朝一日。
这在皇帝二十多年的帝王生涯中还是头一次。
但也臣工们心下也表示理解:皇帝年事已高,身子大不如从前了也是很正常的。
其时,得到皇后密训的太子正跪在皇帝寝殿外请罪。
婠婠也匆匆得了消息,慌忙梳洗穿衣前来亲自侍疾。
她甚至都还顾不上自己还带着异样的身体和臀下那块沾染污迹的手绢。
皇帝昏迷不醒整整三日,群臣纷议。
但在这三日的时间里,只有南江王一人得以奉旨侍疾,只因为皇帝在昏迷之前奋力吐出一句话:“除了南江王,孤谁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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婠婠在皇后的长吁短叹里探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下里也不由得为自己的太子长兄捏了一把冷汗。
腊八宫宴,太子为表仁孝之心,特意为皇帝上贡了一壶好酒。
只是此酒性烈无比,本不适合年事已高的皇帝服用。可为了一展春秋仍鼎盛之意,也或许是为了在臣工们面前逞一回能,皇帝还是饮尽了此酒。
未曾想到了半夜里,皇帝果然就开始烧心烧肺的百般难受,虽想请御医来看,又拉不下这个面子,只能在那张硕大的床上翻来覆去强忍着。
侍奉在侧的大太监李茂安适时地捧上一碗解酒的药膳:“陛下离席之后,五王爷特意让亲自送来了这杯解酒汤,说是管用又安神,往年在军营里和部下们拼酒、喝到肝肠都烧心的时候,五王爷便习惯喝下一碗,所以也让奴才备下给陛下用。”
这话让皇帝听了很舒心:你看,这不是因为我上了年纪才有的毛病,军营里正当壮年的兵士们也是这样的,人之常情而已。
于是他便接过了李茂安递来的瓷碗。喝下一碗之后果然舒服了不少。
李茂安又试探地说道:“这会儿宫里没有好用的太医,陛下要是喝了之后缓和些了,奴才也放心了,待到何时太医们回来了,陛下还是该叫他们来请个平安脉。”
皇帝皱了皱眉,冷了脸:“这是什么混账话?这会宫里怎么没有当值的太医了?”
李茂安的头低地更深了:“听说、大约是太子殿下有了什么不舒服的,今天下午时候就请走了几位宫里的太医到太子府上问诊,暂时还未说什么时候回来。”
“请走了几位?”
“奴才方才去问过了,只剩一位专通妇科的九品末流小医吏,平日只给宫里宫女太监们问诊的,恐怕其医术拙劣,侍奉不了陛下。”
皇帝问:“那太医院的陈良成、赵多容、是平日专门服侍孤和皇后的,也被太子请走了?”
李茂安答是。
皇帝因太子的僭越之举而感到不悦,但也只是脸色愈难看,还未说什么。
眼瞧着到了后半夜,皇帝也没了什么再睡的心思,索性就披了件外袍起来批折子,同时吩咐人即刻去太子府问一句,太子请了这么多御医走究竟是看了谁的病。
于是事情就越又坏了——
皇帝刚坐上龙椅,恰巧收到晚上自己一个安插在太子府的心腹寄来的密报:
说是太子前月从河西凉州郡请来了那被诛杀的齐王的老师白桉太,将人安置在自己府中意欲为他养老,因白桉太年事已高多病缠身,这些日子以来寻访了不少名医为他问诊。
晚宴上太子献给皇帝的美酒,也是白桉太从河西那边带回来的西域物。
事已至此,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怪道今晚上趁着合宫家宴,太子要请走那么多御医,原来是去替这个白桉太治病!
皇帝越想越气,竟猛地一把哇啦哇啦把方才喝下去的解酒汤也一把吐了出来,随即便赶到胸闷气短就要昏了过去。
他最后用力握住李茂安的手:“让南江王带医士来侍疾,除了南江王,孤谁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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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一向端庄自持如君婠,也忍不住狠狠放下了手中白玉般的茶碗:“他是疯糊涂了不成!从前就为了那个齐王的事情惹出许多纷争来,现在好不容易齐王一家老小都见了阎王去了,他还要和那个白桉太有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