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嘉意园主屋内室时,婠婠正趴在小几上浅眠,屋里特意给他留了灯,像是专程在这里等着他回来的人妻似的。
她披着一件姚黄色的襦裙外衫,像初开的藕花嫩黄的花蕊一般娇柔可爱,长挽起了一半,还特意梳了个别出心裁的式,是灵动轻盈的美丽。
明明心中清楚她是别有所图才不得已而为之的柔情蜜意,可他还是忍不住沉沦进去。
晏珽宗轻轻抱起婠婠,想让她回床上睡的舒服些,婠婠睡得浅,在他怀中一下子醒来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他可曾用了晚膳。
晏珽宗说没有,准备回府取了些东西、诸如些图册、沙盘、令牌、趁手的兵器之类的东西,今夜就要出去彭城了。
婠婠硬是拉着他让他去吃些东西。
“我早猜到父亲会让你去,所以让婢子们去外头打听了一番,知道民间百姓家里送男儿出征之前都要做些什么饭食相送,特意让人给你备了一桌子的菜。”
其实光是这一句话就够了——今晚她向他提出什么要求来他都会答应的。
“这是道药膳:百珍宝牛骨汤。希望男儿在外头病伤有草药医治,身子健壮如牛一般。”
婠婠亲自给他盛了碗汤递到他面前,晏珽宗几乎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他慌忙接过,一口饮尽,婠婠又给他介绍起桌上其他的菜品,最后给他拿了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你的东西我不敢乱碰,这都是我自己给你准备的,也没什么要紧:
不过是几件衣裳罢了。还有我听说江淮一带的水系河网密布,夏日最肯窝生蚊虫、毒蛇之类的,所以找医吏给你配了许多防蚊虫去暑热的药包,全都包在了香囊荷包里,你晚上睡前挂几个在营帐里,毒蛇爬虫钻来了也不怕的。”
饱暖思淫欲。
酒足饭饱之后,晏珽宗看着她的眼神也慢慢不对劲了起来。
婠婠顺了顺头想要转移话题:“那你现在要走了吗?我去送送你好不好?”
晏珽宗摇了摇头反问她另一件事:“婠婠,你的心思这样通透,你知道男子出征前妻子会给他做好菜好饭备好酒,就不知道他们吃过饭了还要做些什么吗?”
婠婠低头拢了拢衣衫,许久不答他。
晏珽宗挑眉逼问:
“大暑那日午后,你在回京的马车上答应过我些什么,这就忘了?”
她一下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坦白来说,当日因为一时的情急和感动糊里糊涂就答应了他得寸进尺的要求,事后她的确又生起过反悔的念头。
尤其是她后来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晏珽宗当时分明就知道那个扬州妇人根本就不是来告她母亲的、偏偏还要故意误导她往那方面去想,害她着急地担惊受怕。
实在是无耻之极!
晏珽宗已经起身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床上带,低声哄她:
“最迟明天清晨我就要往彭城赶去,不知何时方回。等我一走、我就让人送你回宫好不好?你在我这待了一个来月,恐怕也想念你母亲了吧……”
婠婠很心动,遂就这样半推半就地顺从了他。
然而今夜他却让她用跪姿承受。
她这样的温顺,简直像是一株低下了枝头的名贵牡丹,在他面前高傲不再。
即便时间紧迫,晏珽宗还是弄了她两次。
被喂养了赖以生存的养分之后,这株姚黄牡丹果然美丽妩媚了几分。
终于事毕,婠婠无力地躺在床上,任由他为自己按摩着跪到有些酸痛的膝盖。
婠婠咬了咬唇控诉他的无道:“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就没跪过这么长时间!”
平常见皇帝父亲和皇后母亲也不过屈膝福了福身子。顶多过节令的时候要正儿八经穿着帝姬的正装大拜下去向父母问安、讨要个封赏罢了。
她复又披着衣裳下床,给他扣上了那件银丝软甲的暗扣。
“那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没有你,将来我和我母亲、外祖一家该怎么办呢?”
她向他说起这件软甲的来历,“五哥,我母亲也知道她错得离谱,当初不该那样待你,竟没能看出燕王是个这样大的祸害,还自己引狼入室,这些天也懊悔不已。她日后的荣光,还是得靠你这个儿子啊。”
晏珽宗笑了笑,她果真是学聪明了,知道如何在事后和男人提条件谋利益,不叫自己白白挨了肏。
“这些我都答应过你的,你不必惶恐害怕我出尔反尔。”
*
第二日下午婠婠便回了宫,照外只说是帝姬的身子养好了。
陶皇后终于见到女儿,又不免哭得死去活来一场,同时又十分痛心,为婠婠已叫他毁了处子之身的清白而愤怒。
婠婠花了好些心思才安慰她镇定下来。皇帝现下根本没心情见除了朝臣之外的任何人,听闻婠婠回来,也只是命人赏了许多东西让她好好在宫里养着身体。
六月十二日,晏珽宗调来的几路兵马也抵达了彭城。
方上凛、栾鲲、徐世守分别是彭城、淮北、灵璧守军的将领,到达彭城之后一面命手下副将整顿兵马一面同晏珽宗商讨伐程的对策。
程邛道占据淮阴、逼近彭城,但一直犹豫不决不敢贸然攻城,而江淮一带贮存的大量粮米足够他据城观望数月乃至数年。
往年夏秋农忙之后就是从江淮调米送往皇都各地的时节,今年若不能及早解决程邛道之乱,那么几乎会让整个帝国的米粮之业受到重创。
还有老百姓生活中离不了的食盐。
方上凛主张先制人攻入淮阴、生擒程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