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王远征海外,武器兵饷供应不上,被一个文官吆五喝六,作为一个王爷,又是一个掌兵的王爷,直至现在还牟足了劲打海贼,其忠孝之心可以流传千古为后人表率了。
是夜,邀月又去了找了泓公子。
今夜的泓公子没有像往常般悠然自得地抚琴,雪花似的信件堆在他案前,他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执,看邀月御风而来,懒懒抬眉,道:&1dquo;这些都是你做的?”
甄家反了,南安王杀了监军,东平西静两王也纷纷找借口回到藩地,只剩下北静王被帝监视得太严,尚留在京城,没有拥兵自立。
面上的北静王在京都逍遥享乐,但他这得到的消息,是北静王暗地里将家眷化作为商贾路人送回了北地。
四王反意已现,中原刚遭受黄河水患,没有江南源源不断运送的饷银,流民们自觉求生无望,便聚在一处,揭竿而起,不过几日,便攻破了当地府衙,杀了官差。
泓公子揉着眉心,不知该喜该忧。
他挺乐意见帝焦头烂额的,但天下大乱又非他的本意。
说到底,皇位之争是他与帝之间的事情,与天下人无关,邀月不应该将世人全部牵扯进来。
狼烟四起,血流成河,终非他所愿。
泓公子闭了闭眼,耳畔是邀月一贯冷静自持的声音:&1dquo;世人都道甄家敛财,却不知甄家之财全部进了帝王腰包,甚至为了让当地的御史在帝王面前美言几句,每年送出多少银两。”
&1dquo;驻扎在军队里的文官监军,不懂战事,却因为身有特权,对战争指手画脚,因为他们的纸上谈兵,累累白骨,无端战场冤死。”
&1dquo;而中原之百姓,更是无辜至极,黄河为什么一直有水患?是天灾,却也是人为。每年江南之地的赋税,有多少真正补贴到了灾民,又有多少进了贪官污吏的腰包?”
&1dquo;似这等人,杀一千次,也难平世人之血恨。”
第1o6章当邀月穿成迎春
扪心自问,邀月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悲天悯人的人,更不是这个糟糕时代的救世主,她只是觉得,这个时代的统治,这个时代的规矩,恶心到令人指。
她向来不是一个眼底能揉的下沙子的人,遇到讨厌的事情,讨厌的人,她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这些人和事情都消失。
全部消失。
贪官污吏要杀,连累战士无辜枉死的监官要杀,这个糟糕世界的统治者,更要杀。
以杀止杀或许解决不了所有问题,但最起码能让她呼吸几日鲜空气。
所谓的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她单是听着,便觉得胸口闷。
压抑的统治,落后的思想,早该废除了。
邀月说完话,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月光倾斜而下,给少年披上一层白纱,香片在熏香炉里慢慢燃着,似云雾一般飘飘荡荡出来,萦绕在他的身边。
饶是邀月上辈子见惯了漂亮的皮囊,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人,气质委实出尘,飘然若九天之上的谪仙,尤其是那一双眸子,生得实在好,长长的睫毛舒展着,将含着星辰的瞳孔包裹着,澄澈清亮,映着烛火与月光。
他的眼睛太好看,容易让人沉醉其中,不知归路。
与他对视,会让邀月生出一种实在可惜的错觉。
这样一个清雅若仙的人,偏偏出生在最为污浊的皇家,身份尴尬,且身体也不好,若不是她在与他欢好时顺带着帮他疗伤,他根本活不过二十岁。
拖着半残废的身体,还暗中操控着一切,他的心计不比执政的那位帝浅,他比帝好一点的是,他会顾忌天下人的姓名,而不是像帝那样,杀人甩锅,毫不手软。
可他从帝手里夺过皇位又如何?
他的身体从根子上就败了,她给他疗伤,是治标不治本,若想将他体内的毒素全部清理干净,一要静养,不能劳心劳神,二要她日日给他运功,如此数十年,他才能恢复正常人的身体。
但目前来看,这两者希望寥寥。
他不会放弃灭门之恨,她也不可能天天跟他在一处,帮他疗伤。
邀月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道:&1dquo;你心疼那些千刀万剐的人,倒不如心疼一下自己的身体。”
泓公子眼波晕开,笑了一下,道:&1dquo;你在关心我?”
&1dquo;没有。”邀月不假思索道:&1dquo;同床共枕一场,不想你死得太早罢了。”
泓公子转着轮椅,绕过金丝楠木案子,来到邀月身边,手指覆上她的手,轻轻一拉,将她揽在怀里,在她眉心印上一吻,温声道:&1dquo;放心,你我终身大事未定,我舍不得死的。”
邀月不置可否。
与泓公子睡了这么久,她将他的脾气摸得七七八八,世人都道,女人事后最是心软,换算到男人身上,其实也是一样的。
若与他有了分歧,睡上一场后,贴着他耳边说上几句话,他笑眼微弯,事情便迎刃而解了。
这次也一样。
他并不赞同她的做法,觉得她将天下人都牵扯到皇权争斗中,可她觉得人生而自由,有选择的权利,与承受风险享受人生的权利,推翻糟糕世界的统治者,只有人人参与进来,以后的变法变革,才会好走许多。
他们俩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便睡上一觉,睡完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