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光亮不见的昏黑中,中山国的大公主刘瀚月已混沌到不知自己是生是死。
若仍在人间苟延残喘,为何眼不可视物,口不能言声,乃至充斥身周的都是伴着土腥味儿的潮霉味道?
若已魂归西天,被埋于地下,那她又为何能察觉,胸腹间这绵延不停的阵阵揪疼?
五感都不再明晰,可刘瀚月朽木般僵硬的脑子就是能清楚感到,她的胸中好似缺了一块儿。
仿佛生生被人腕去了心肝,痛的她锥心刺骨,神裂魂颤。
“吱呀——”
死寂的静默中,令人牙酸的老旧门扉开合声,好似凭空出现的锥子般,猛凿进刘瀚月的脑仁,令她想忽略都不能。
只是在辨认出声音来处前,迅充斥脑海的却是一阵阵惨叫,重物落水的闷响,竭力的挣扎嘶吼与声嘶力竭的哭喊,求饶与呼救。
“别,别杀我和弟弟!”
咕咚——
“救我!呜呜,水好冷……我要上去!”
吱嘎——
“娘娘快松手啊!殿下他还小!您不能……”
很快不只这些让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刘瀚月只觉呼吸间都不再是陈腐却平静的气息,而是充满血腥,飞灰与铁锈般令人作呕的味道。
转瞬间,母后满是泪痕的脸,猩红的眼,蓦地撞入眼帘。
“快,快走!”
刘瀚月听见自己故作沉稳,却颤抖慌急的声音。
“您快跟我一起!眼下耽误不得,咱们还要去找七弟……”
母后的脸上露出似是在安抚她的笑容,却已扭曲成狰狞。
“你弟弟与淑妃的老五去御花园玩儿。”
“母后刚得了消息,他们兄弟结伴,一起先下去等母后了。”
“不,不可能!来得及,我来得及……”
“来不及了,你弟弟怕孤单,母后不忍心让他身边缺了至亲。”
猩红的眼弯成月牙,依稀露出一缕往日的温柔慈爱来。
“母后不舍得让你去,少不得自己走这一遭。”
朦胧中嘴上传来冰凉又压迫的触感,满腔亟待要说的话,再一丝一毫都倾吐不出。
“再有一则,皇儿你听好了。”
母后温柔夹杂着叹息的语气忽地一转,刹那间便冷硬如刀,带着丝丝缕缕淬过毒般的可怖气息。
“你虽非男儿身,但到底是你父皇的第一个孩子。”
“更是生的天资聪颖,又气运加身,自小便备受前朝后宫宠爱,几乎是被当成太子般教养长大。”
嘴上的压迫感并没消除,脸侧又传来冰冷湿滑的抚触感。
“中山国覆灭,于你却是得了机缘,陛下即已选定了你托付,自会为你备好一个替身遮掩。”
原本过快的语此刻却稍顿。
略长的话隙,似无声叹息,但又仿佛错觉般,眨眼间便以更快的语继续。
“宫中留下的虽没命活了,却是以皇室宗亲的身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