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觅正用手背抹着眼泪,就现榻上的润玉好像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她惊喜地去唤他的名字,润玉却又阖上了双眼。
锦觅再也不敢用嘴去渡,只是又用了药匙一点点送到了他口中,现他已经下意识地去吞咽,心里那块大石头才微微落地。
也不知这样喂了多久,那碗汤药才刚刚见底,锦觅起身帮他倒了杯水,送到他嘴边时润玉却皱着眉躲闪,只能作罢。
锦觅放下水杯,竟也不知再做些什么,起身想问问外面的雯皓,岐黄仙倌可还有什么嘱咐,却被榻上那人一把抓住了手,嘴唇微动,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赶紧俯身去听,却只能听的见几个破碎的字眼,&1dquo;娘亲&he11ip;&he11ip;冷&he11ip;&he11ip;”
冷?锦觅一怔,望着自己身上薄薄的衣衫,和润玉身上的有几分厚度的被子,但还是起身想去帮他再抱床被子,去掰自己的手腕时,却现他攥得极紧,怎么也掰不开,只能唤了雯皓进来。
&1dquo;岐黄仙倌说了,只要把药喝下去殿下就性命无碍了,只是失血过多,可能有时而冰寒刺骨,时而五内俱焚的症状&he11ip;&he11ip;”雯皓话音未落,润玉又小声低吟起来,
&1dquo;疼&he11ip;&he11ip;娘亲我疼&he11ip;&he11ip;好热&he11ip;
&1dquo;怎么会如此?”锦觅低声问道。
&1dquo;那彦佑仙说,殿下喂了救洞庭三万水族,替他们挨了三万道天刑&he11ip;&he11ip;”
雯皓只见锦觅转过头去,向着床榻里侧,一滴滴泪坠落在殿下的寝衣上,想要劝慰几句,锦觅却摆了摆手让她下去了。
被箍着手腕,锦觅只能脱了鞋袜,小心翼翼绕过润玉,躺到床里侧,许是这番动作让昏睡中的润玉以为她又要离开,手上的力量骤然加重,锦觅受不住低低叫了一声。
手上的束缚下一秒消失的无影无踪,锦觅侧躺过来时才现润玉睁了双眼,正直直地望着她,她在那漆黑瞳孔中看到了自己脸庞,可那眼神明明想是没有焦距一般。
&1dquo;觅儿,”润玉声音沙哑地唤出声,却仍带着往日的温柔,&1dquo;不要怕。”
&1dquo;我不怕我不怕!”锦觅惊喜以后,拼命地摇头,润玉却狠狠拧了眉,低声哀求着,&1dquo;抱我&he11ip;&he11ip;”
难熬的一夜就这样浑浑噩噩、似睡似醒地过去了,锦觅只感受到润玉的身上忽冷忽热,又或是抽搐颤动,自己的泪水也不知是在现实,还是梦中落在他的颈肩。
可她直到早上被水神爹爹叫醒时才现,整个晚上润玉都狠狠咬着唇,抑制着不出声音,下唇已经血肉模糊,而他们一直保持着相拥的姿势,所以她并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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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喊娘亲的时候,会喊冷,喊热,会喊疼。
可在面对她的时候,会说,觅儿,不要怕。
&1dquo;爹爹,您进来吧。”
水神闻言方推开房门,就看见锦觅正背对着他,拿浸了水的丝帕轻轻擦拭着润玉唇上的血迹,见此场景,他也忍不住动容,叹息一声,走到女儿身边。
&1dquo;润玉如何了?”洛霖俯下身抬手探了探润玉的灵台,现虽然虚弱至极却尚还稳固,也松了一口气。
他回身望着女儿,现她虽然眼眶红肿,面容有些憔悴,神色却还称得上平静,穿得也很是整齐。洛霖突然意识到,凡间历劫十几日,再加上回到天上的这几日,自己那个娇憨俏皮,出言便可让人笑的小姑娘,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长大,已为人妻,过不了多久又会为人母。他又忍不住嘱咐道,
&1dquo;虽然说近身侍疾照顾是你作为妻子应该做的,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不要过于悲痛。”洛霖望着锦觅的小腹,&1dquo;你如今怀了身孕,更不能劳累了,有什么事情别硬撑着,过来找爹爹,知道了吗?”
锦觅点点头,&1dquo;爹爹放心,我知道,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话还未完,水神又嘱咐道,&1dquo;光知道没有用,你也自己留几分心,刚才我去找了岐黄仙倌,你有身孕的事情暂时先不要对外宣布,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再说。”
锦觅最初有些不解其意,细细一想也就明白过来,苦笑一声,左手慢慢抚上小腹,答应下来。
&1dquo;爹爹还有别的事情吗?”
&1dquo;我来帮润玉疗伤,”看到锦觅颇有些惊讶的神色,水神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傻丫头,别说这些日子与润玉相处产生的翁婿情谊,就仅仅看在锦觅和她腹中外孙的面上,他怎么可能不出手相助。
又想到这疗伤的痛苦,洛霖悄然蹙了眉,对着锦觅和蔼地说,&1dquo;觅儿,疗伤时最忌有人在身边打扰,你先出去吧。”
他并没有掩饰的很好,神态很是有几分不自然,锦觅却如恍然不知一般,乖巧地出了寝殿,阖上殿门。却并未离去,紧紧贴着殿门,屏息凝听着。
随着屋内痛切之声越来越高,锦觅以为自己经过昨夜已经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了,却还是贴着殿门一点点滑下,蹲在地上捂着嘴抽噎,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身上的衣裙,就好像在握着屋内那人的双手,陪他一起经历那比凌迟还要苦上百倍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