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县令问道:&1dquo;你是何人,家住何方?”
&1dquo;小人乃是上枣村人,姓王,名叫水生,家中另有一妻三字。两年前因收成不好,家中生计难以维持,这才动了将女儿卖去做丫鬟的心思。恰巧当初李家又招丫鬟,有个姓陈的年轻人说,李家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家,每月里给的银子也多,卖到他家最合适不过。我们一家人,本想着让女儿签个活契,在李家做个八九年的丫鬟再出来说人家。可谁想到,她进了李家之后,就再也没能活着出来。”
说到旧事,王水生到现在还觉得后悔,匆忙抹了一把眼睛后,又继续道:&1dquo;可怜她过世的时候,才将将六岁,被人用一个草席子从府里头拖了出来,浑身上下被打得没有一块好地儿。我们本来想要寻个说法,结果还没找到那李家少爷,便被人在路上狠打了一顿。还丢下了几句威胁,说,若是我们家不听话,自然会有人让我们不得好死!”
周铎听着,不由得拧起了眉。
&1dquo;后来没过多久,那姓陈的年轻人又带着银子上门了。说这是李家公子给的,让我们得了银子就安分一点,还说不过就是个姑娘,命贱,没了就没了。毕竟给家里挣了这么多银子,便是死了也值。”说到这儿,王水生目光通红地盯着李肆,&1dquo;命再贱,那也是一条命。更何况我女儿又不是你李家的家生子,她签的是活契!”
李肆嘲讽地笑了笑,并不屑于同这人争辩。
然而他这态度却彻底激怒了吴水生:&1dquo;丧心病狂!害了一条人命,你就不觉得愧疚吗!”
&1dquo;肃静!”杜县令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1dquo;你口口声声说是李家公子打死了你家女儿,但口说无凭,可有什么人证物证?”
&1dquo;家里周围的邻居,都知道我女儿是在李家没了的,他们都能作证!”
&1dquo;那你如何证明你女儿是被李家公子所杀?”
&1dquo;这&he11ip;&he11ip;”王水生愣了愣,随即想了起来:&1dquo;那个姓陈的年轻人!”
李老爷冷哼了一声:&1dquo;那你就去把那个人找出来,咱们一同对峙!”
&1dquo;巧得很。”顾邵悠悠开口,&1dquo;这个姓陈的年轻人,前两日刚好失足落水,如今已经身亡了。”
&1dquo;竟有此事?”李老爷问道。
&1dquo;有没有这事,想必李老爷心中最清楚。”
&1dquo;顾解元,我敬你是咱们金坛县的解元公,可你也不要得寸进尺。那姓陈的是死是活,与我李家有何干系?”
眼看着两人要争起来,杜县令连忙制止。
静下来后,他又问顾邵可有别的人证。
如今这人证,最多只能证明人是在李家被害死的,却不能证明人就是李家公子杀的。
只是杜县令这话才刚落下,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周铎却抬起了手:&1dquo;不必再传多少人证,直接审吧,从李家父子二人身边的小厮开始审问,先拖下去,打二十大板,若不招供,再继续打。”
&1dquo;另派人去李家清查,看看可有物证。”
李老爷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1dquo;周大人,本案尚未断明白,难不成你还要屈打成招不成?”
顾邵凉凉地开口:&1dquo;人确实是在你家里没了的,怎么能说没断明白?”
周铎也是个不拖泥带水的,便是身边还坐着杜县令,他也一点都没有顾忌,一面派人将几个小厮拉下去打板子,一面派人清查李家。
手段果决,一点没拖泥带水。
整个县衙的人都这手段给惊住了。这位还真是,性子刚直,毫不畏惧。
几个小厮被拉下去后,李肆身边那个收到了李老爷的暗示,咬了咬牙,瞬间站了出来。
&1dquo;不必打了,人是我杀的,是我!”
顾邵听得都笑了。
杜县令问道:&1dquo;你如何杀的?”
&1dquo;那丫鬟平日里最爱吵闹,又嘴皮子不饶人,我跟她结仇已久,这才起了杀心。”
顾邵如何看不明白这李家人已经狗急跳墙了呢,什么招都能想得出来,他提醒那个小厮:&1dquo;按律法,主无故殴杀雇赁奴婢者,减常人一等罪。伤人相殴致死,依法当绞。减常人一等,即处流三千里。”
&1dquo;先不论你们李家究竟害了多少人命,还有没有减常人一等罪的宽恕,单只你一个小厮殴杀王家女儿,可是要处以绞刑的。”
顾邵探了探身子,扬着声音笑问:&1dquo;想好了要怎么赴死了吗?”
那小厮瞳孔微震,面上划过一丝挣扎。
&1dquo;看来是没想好了。”顾邵心中明了,这还是欠打。这小厮既然是李肆身边的,想来能知道不少事情,他朝周铎看了一眼。
周铎会意,抬了抬手:&1dquo;拉下去重重地打!”
杜县令拧着眉头,有点不喜欢周铎的断案之法,在他这里,从来就没有什么严刑逼供的事情。他盯着顾邵和周铎两个人看:&1dquo;或许那小厮是无辜的呢?”
周铎懒得跟他废话。
顾邵轻飘飘地回了他一个眼神:&1dquo;他既有心顶罪,就该让他长长见识。他若无辜,稚子何辜?”
&1dquo;可再这样下去,岂非屈打成招。”
杜县令一噎,最后看了一眼李家的方向,默默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