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大人,安王怎么还没有动静?”
“唉!褚大人,你可知安王是怎么想的?好不容易回到京城,怎么跑去种地了?”
“安王贵为王爷,乃圣上长子,当奋力辅佐皇上,怎能本末倒置沉迷于农耕生活?”
褚文渊板着一张脸,最近他也为这事儿伤透了脑筋。
自从上次他和安王不欢而散之后,安王非但不改,还天天跑去郊外的庄子指使王府侍卫等人干农活,传出去惊掉人的下巴。
现在京城人都在悄悄看笑话,尤其是景王一党的人。
“稍安勿躁!王爷兴许只是掩人耳目,并非真的自甘堕落。”褚文渊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褚大人的意思……王爷另有筹谋?”
“那褚公可知王爷有什么计划?”
褚文渊哪里知道安王有什么计划?他们都已经冷战好多天了。
“他没有和老夫说。”
“啊?王爷没有和褚大人说?王爷年少气盛,就算另有打算,也该与褚大人您商量一下,切莫再像以前陷入圈套……”
褚文渊听了下属的一番劝,心中越不爽。
安王若是再这样下去,定然不可能再回到太子之位。
如今景王虎视眈眈,恒王也长大成人,可以独当一面,储位落入谁手还真难说。如果落入恒王手上还好一些,恒王此人虽然有些冷漠,但心性也算善良仁厚;如果最后登基的是景王,安王肯定难逃一劫,而跟安王亲信的大臣们,只怕也难免牢狱之灾。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便是这个道理。
傍晚,顾君瑜端着一盆兰花来到褚文渊的门前。
门童见他往来,赶紧上前打招呼,“安王爷,您又来看褚大人了呀!这可不好,褚大人身体不适……”
“让他进来!”门后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门童愣了一下,褚大人终于开口叫安王进去了,果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安王爷这些天定时过来看望楚大人,还给楚大人带了各种小吃和奇花异草。
顾君瑜端着兰花盆子走进去,兰花的香味飘了一路。
“老师今天看上去分外精神,想来是心病已经好了。”顾君瑜一进门就笑侃道。
褚文渊冷冷地哼了一声,“王爷既嫌我这个老头子说的不合你意,又天天跑来烦老夫做什么?”
“我与老师政见虽然不同,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老师昔日栽培之心,我不敢或忘。”顾君瑜说得十分坦荡,一旁的家丁看他手上拿着兰花盆,便上前去接下。
顾君瑜双手得了空,又去搀扶褚文渊。
褚文渊如今已过耄耋,腿脚早些年患了风湿,一遇上冬天和阴雨天便难受得紧。
他原本是有些生气安王的不务正业,如今被安王搀扶着,那股气反倒涌不上来。
两师徒就这么慢慢地走着,褚文渊没有说话,靠得近了,他才现昔日单薄青涩的少年如今已长得比自己高了许多,如松如竹一般。
他身上没有变的还是那颗赤诚之心。
他不由得想起昔日圣上让自己当太子老师时的旧事。
当时的褚文渊因为自身一些原因已经关门不收弟子了,后来也是太子的诚心打动了他,才让他改变了主意。
一晃十多年便过去了,这名关门弟子虽然和他预想有些不一样,但不可否认他是自己最优秀的学生。
顾君瑜扶他到椅上坐下,“学生并无顶撞老师之意,还请老师不要气坏了身体。”
“我教你那么多为君之道,你现在竟然沉迷于农事,弃正业不顾,弃大锦的江山于不顾……此乃舍本逐末,不可取。”
褚文渊吹胡子瞪眼。
顾君瑜道:“您昔日教我人各有志,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可以放手去做。我如今真按老师所言去做了,怎么老师反而放不下了?更何况农业乃我锦国之根基,粮食产量提高了,百姓可以告别忍饥挨饿的日子,天下自然就安定了。”
说到这里,顾君瑜也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老师可有见过那些吃不上饭的灾民?我在黔州待了三四年,见到了世间百态,也见到了那些在贫困线上挣扎的人。他们大部分都是很普通的老百姓,有的家里甚至还有些田产,然而他们一年的收成却不够他们吃上一年,这是那些百姓生活的常态。而比这些更穷的还有很多,他们背井离乡乞讨为生,饿得皮包骨头,还面临着被抓去当苦力的风险……”
“正是因为他们已经走投无路,过不下去,才会有那么多流民造反,如果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又有几个老百姓喜欢打打杀杀呢?”
“当今天下皆以文人士大夫为尊,却不曾过想这个国家是由各类人组合而成的,如果没有从事农业者提供粮食,没有商人提供商品,没有武将保卫边关……这个国家可还能称之为一个国?每一类人都有他们存在的意义,我们现在缺的不是吟诗作画的文人墨客,而是一些可以强大我们国家的实干家。”
褚文渊坐在椅子上,听着自己学生说出这些离经叛道的言论,一时陷入了沉思中。
“王爷确实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和见解。你所言确实有理,但这等事情可以交给工部,王爷不用花全部精力亲自负责,你是皇储,当做你该为之事。”
“我目前所做便是我该为的,老师不用再劝我。我知道老师担心的是什么,但我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懵懂的少年太子,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栽第二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