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对自己下手也罢了,可云子玑如今也住在宫里,他吃的药决不能再出问题!
“来人!将所有从二品以上的奉上太医全部打入天牢候审!”
云子玑一听,忙阻止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从二品以上的太医才能碰到你的药和脉案,你被荼毒了半年,他们这群人个个都有责任。”湛缱低声在云子玑耳边道:“朕有心清除先帝遗留下的旧臣,不择手段才能斩草除根。”
云子玑:“你不当大孝子了?”
湛缱:“不当了,这大孝子谁爱当谁当。”
云子玑眼中含着笑意,说:“太医院只是蒙了一层污垢,把脏掉的人擦去就好,何必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我不就是陛下最现成的试金石吗?”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腕,湛缱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紫宸宫传出消息,说帝妃忽然旧伤复,手腕生痛。
皇帝焦急不已,把整个太医院从二品以上的太医都召进了宫里。
云子玑本就在病中,装起病痛来简直以假乱真,他躺在床上,额上覆着一层冷汗,看似痛得意识昏沉,口中呢喃着“疼”。
以张严为的太医一个一个上前替他诊脉。
云子玑的衣袖被太医掀起,胳膊处那道入骨三分的刀伤暴露在众人眼前,纵使已经结疤,依然格外骇人。
湛缱站在一旁看着,难以想象那把刀割破子玑血肉时该有多痛——他记得半年前云非寒曾谏言说,边境军中有细作才导致云子玑重伤。
这件事,半年前他未曾放在心里,今日再想起来,便绝不可能再善罢甘休!
张严是第一个诊脉的,他扣着云子玑的脉搏,看云子玑痛成这般惨样,面色凝重。
沈勾在一旁冷眼旁观——倘若这群太医没有泯灭人性,此时便该恻隐之心大动,将云子玑身有慢毒的实情尽数告知并用解药积极救治。
张严收回了诊脉的手,跪在地上对湛缱说:“启禀君上,近日天寒,导致帝妃旧伤复,微臣会开些止痛的药物让帝妃服下,再照着从前的药方慢慢调养。”
“是吗?”湛缱看他的目光,已经是在俯视一个死人了,“帝妃的病被你治了半年还是未能痊愈,朕怀疑张太医有疏漏,让整个太医院一同会诊会更好。”
张严低着头道:“微臣才能有限,陛下说得极是。”
反正隆宣帝早已封好了太医院的口。
二十位从二品以上的太医,诊脉后都得出了和张严一样的结论,甚至开出的药方都相差无几。
没有一个人怜悯云子玑的“痛不欲生”,他们默契地隐瞒云子玑中毒的实情,开些治标不治本的止痛药物。
那药熬出来后,云子玑也确实喝了,症状并未好转,他倚在湛缱怀中,抓着他的领口,可怜至极地喊着痛。
有太医开始不忍,怀疑是那毒素下过了头,可能危及云子玑的性命。
可张严还稳如泰山地不一言,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湛缱终于看清了,整个太医院,都不肯饶云子玑一条命。
他正要下旨杀了这群人,忽而一道怯懦的女声响起。
“陛下,奴才想给帝妃看看!”
说话之人,是太医院的女医官,她是跟在太医身边的帮手,本没有把脉的机会。
云子玑偷偷敲了敲湛缱的掌心,示意他给对方一个机会。
湛缱让那女医官上前来。
女医官起身时,听到一道声音警告她:“别乱说话。”
她脸色严肃,上前扣住了云子玑的脉搏。
云子玑的痛虽然是装的,但他确实有中毒之症,因此无论是谁来把脉,都不会露出端倪。
女医官切了许久的脉,视线瞥到已经空了的药碗上,内心天人交战。
帝妃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中毒之症,虽是微剂量的慢毒,但毒素入了人体,也可能脱离掌控,服了药还未见好,万一这次真地危及性命了可怎么办?
她想到这里,便什么都顾不上,跪伏在地上,赌上自己所有的前程和性命,将实情告知皇帝:
“君上,帝妃有中毒之症,此毒名为天仙子,长期微量摄入,可腐蚀人的筋脉,如今帝妃疼成这样,怕是毒入骨髓,应当立刻用对症之药解毒,而不是简单止痛。”
此语一出,整个太医院的老太医都挂不住脸了,他们想反驳,被皇帝杀人一样的眼神吓退了。
“你叫什么名字?”湛缱问。
女医官低头答:“奴才是今年刚考入太医院的九品医官杨柳依。”
北微允许女子入朝为女官,虽上不得朝堂,却允许她们入宫做宫令,亦或是进尚宫六局,太医院同样允许女医官考入。
一旁的沈勾听她报出姓名时,露出几分欣赏之色。
湛缱不动声色,屏退了太医院这群人,连带着沈勾也退了出去。
待这群人一走,云子玑立刻从湛缱怀中起来,他自己把温水冒充的冷汗擦拭干净了,不给湛缱帮忙的机会。
“刚刚不是真地痛吧?”
湛缱问,云子玑装得如此之像,令他怀疑一定是曾经真地经历过这般痛楚。
云子玑轻描淡写地道:“半年前刚受伤那会儿确实很痛,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湛缱心疼地看他,说:“如此看来,整个太医院都是脏的,除了那位叫杨柳依的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