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令人心动的条件。
“眼下湛缱搅了局面,前线的进项还有各地官府都不方便再敛财。”燕伦压低声音说:“要养活齐州那十万张嘴,需得尽快另辟蹊径,否则一旦到了用兵的时候,只怕是要乱。”
太后陷入沉思。
隆宣帝驾崩前,悄悄给湛尧留了八万私兵,养在齐州,齐州是齐王的独立封地,君王之权在这里默认被削减。
这两年,太后也费尽心思为齐王偷偷募兵,凑够了十万人,这些人在齐州上报的名册上都是平民身份,实则暗地里接受着军事操练。
等西洲十二城彻底收复,西狄惨败投降之日,这十万人就会将矛头指向湛缱,造反逼宫,抢夺皇位,匡扶血统纯正的湛尧登基。
隆宣帝为湛尧铺好一半的路,燕太后接着铺,但要在湛缱眼皮底下养活十万私兵,本就是个难事,燕氏才动了贪念,把手伸到前线的开支上去,用打西狄的军用去养湛尧的私兵。
如今湛缱以雷霆之威彻查军饷一事,太后为求全身而退,推了不少替罪羊去顶罪,此事目前还没有牵涉到她最核心的利益,但再想去动前线和各地官府的钱,显然是绝无可能了。
私养军队,开支巨大,花钱如流水般,眼下虽然还能有所支撑,但再过个一年,钱可就不够了!
如今纪家送上门的这五百万两黄金,完全可解燕氏的燃眉之急,况且纪家诚意十足,竟还给了生财之道,这实在是个诱人至极的条件。
燕氏心中动摇,她让月音把画像展开来,看了一眼,确实是副上佳的皮囊,唯一让她讨厌的是,这个纪渊生得和云子玑有几分像。
月音也看出来了,她却说:“娘娘,像帝妃是件好事,皇帝爱屋及乌,说不定就为此纳了他呢?”
燕氏盯着画像,看了一眼画师的名字,看到仇屿二字时,想起这画师当年被逐出宫是因为不肯把秀女脖子上的胎记去掉,后来这秀女意外得宠,就让隆宣帝把这个画师赶出了皇城,废了他的前程。
仇屿对于画像真实的坚持已到了可以不顾前途的地步,所以燕氏也愿意相信这幅画是真实的,且纪公子真人就长这样。
摒弃了真假的疑云,她又问燕伦:“江南纪家,靠得住吗?”
燕伦道:“微臣派人查过,江南纪家跟慕容家势不两立,想必是看慕容氏出了个帝妃得了不少助益,纪家才想着依样画葫芦,也往宫里送人,若能培养出个宠妃,纪家便能挺直腰杆和慕容氏斗了。娘娘,纪家和我们有一致的敌人,若能靠此事拉拢纪家,相当于给齐王殿下造了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库啊!”
“。。。。。。”
太后沉吟片刻,眼下她正缺个来钱的门路,这纪家也没什么可疑之处。
“只是皇帝如今不肯选妃,这纪渊若入宫,只能安排成近身侍卫,可他又不会武功,这该如何着手?。”
燕伦早已做好了谋划:“娘娘放心!只要让纪公子在皇帝眼前常露脸就行,微臣已经想好了,就说六部缺人,放出一个官考的名额。”
官考是北微除科举考试外唯一一个入仕途径,战时朝廷缺人,尤其是武将,前两年时不时有重要将领牺牲在前线,因为官员折损太快,等不及科举选拔,便催生了应时而生的官考制度。
官考的选拔比科举考试要自由宽松许多,三省六部哪一处缺人,便由谏院放出名额,飞完成考试选拔,之后直接走马上任,整个过程最短只需要六天。
至于官考的名额,则有很大的操纵空间,燕伦身为丞相,划出这么一个名额,对他而言只是说句话的小事。
“无论多少人报考,只让纪公子一人中选,再安排他入朝为翰林学士,上朝时让他站在皇帝眼底下最显眼的位置,皇帝若有意,自然会喜欢的。”
太后提醒道:“那他这文章你可得让人给他做好了。”
燕伦:“此事底下的人驾轻就熟,一定万无一失!只要帝妃失了君心,云家自然也就不行了。”
“左右燕又柔是不中用了。”太后打量着画像,幽幽道:“边境那人送进宫之前,就让这个纪渊先试试水,哪怕只能把湛缱的心从云子玑身上分走一半,对我也是有益无害的。”
·
六日后,纪渊的名字顺利上了礼部的奏折。
湛缱冷笑一声,将奏折递到帝妃手里:“鱼儿咬钩了。”
云子玑细看了奏折里的内容,纪渊已经经由燕伦的暗箱操作,成了正三品翰林学士的候选人,只等明日入朝觐见。
这个官职再往上走几级,便是丞相了。
湛缱:“正三品的官想给就给,燕伦在朝堂上也算是只手遮天了。”
翰林学士可以到皇帝面前应承文字,代君起草重要文书,在御书房单独与皇帝商议政事的机会也不少,甚至可以借商议朝政的理由直接宿在宫中。
云子玑放下奏折,颇有几分凉薄的赞赏:“他们的心思倒也巧,看来是牟足了劲想把纪渊往陛下眼前推。”
湛缱不屑:“就算真有这么一个人,处心积虑来朕眼前晃,朕一掌把他拍扁!”
云子玑被逗得笑出来:“纪渊是照着我画的,陛下想一掌拍扁我吗?”
话说得太满的湛小浅:“。。。。。。。”
他轻轻捏了捏帝妃脸颊的肉:“朕哪舍得?好不容易养胖了些,捧在掌心疼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