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似的,祁辰动作熟练地撬开了死者的颅骨,就在白花花的脑浆露出来的那一刻,萧雯终于忍不住干呕了一声,然后把纸塞进于则远怀里,捂着嘴冲出了冰窖。
听见动静,祁辰只是抬头淡淡瞥了一眼于则远:“你继续。”说完便低头继续着手里的动作,仿佛对这一切早就司空见惯。
隔了没一会儿,江远也撑不住了,捂着嘴脚步凌乱地朝外面飞奔而去。
祁辰仍旧不为所动,用镊子仔细翻看着死者的头颅,现在死者大脑的表皮中有许多极为细小的孔隙,密密麻麻,瞧着像是被什么东西蛀过一般,心中快闪过某种猜测,她将整个大脑从颅骨中取出,然后对于则远道:“帮我把烛台拿过来。”
借着烛光,她细细查看着死者的大脑,最后在已经有些腐烂自溶的大脑深处中捡出了一只芝麻粒大小的黑色幼虫。
“这是……”于则远不禁心下骇然,好好的脑子里,怎么会莫名其妙进了只虫子?!
祁辰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依次解剖了其他九名死者的头颅,毫无例外地,每一名死者的大脑中都现了这样一只黑色幼虫!
将十只幼虫放在托盘里收好,她道:“我想或许这就是这十名女子离奇死亡的原因了。”说着祁辰眸中划过一抹深色,现在看来,这件案子十有八九和烟雨丢失的那本毒经脱不了干系。
“什么意思?”闻言,纪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紧跟着追问道。
目光在路非烟微微泛白的脸色上一带而过,她微微叹了口气,道:“出去说吧!”
她和纪简早就见惯了生死,待在停尸房里自然不会有太多的不适,非烟则不同,里面躺着的十具尸体都是她的同门,这种感觉是最折磨人的……
说着她将解剖台上的尸体重整理缝合完毕,摘下手套后便朝外走去。
几人一同人来到了大理寺正厅。
对上纪简询问的视线,祁辰并未回答,而是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路非烟——事关烟雨,这件事还是由非烟自己来说比较好。
此时此刻,路非烟已经渐渐平静下来,敛了敛眸,沉声道:“三年前,烟雨内乱,丢失了禁地里的一本毒经。”
“那这些虫子是……”纪简皱眉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幼虫应该就是毒经中所记载的幻蛊,进入人的身体后,它可以麻痹人的五感,令人产生强烈的幻觉,从而沉浸在幻境里无法自拔。”
说到这儿,路非烟眸色不由冷了几分,无论如何,她一定会揪出那个盗取毒经胡作非为的叛徒,替这十位同门报仇雪恨!
“中蛊者所看到的幻境是可以操控的吗?”祁辰突然问道。
路非烟轻轻摇了摇头:“这个我并不是很清楚,但蛊虫一物千变万化,养蛊的人不同,蛊自然也不同。”
祁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情就不难理解了——
烟雨的十名女子在进京的途中被凶手绑走,凶手在上元节前日对她们下了幻蛊,蛊虫钻进大脑,麻痹了她们的知觉,让她们产生幻觉,继而在碎玉湖上迎风起舞,直至被冻成一座座冰雕,也就成了上元节的冰灯游园会上栩栩如生的美人冰雕。
“负责制作冰灯的是什么人?”祁辰朝纪简问道。
“出云坊,一间做奇珍异宝生意的老店,在京城颇具名气。”纪简沉声答道,“每年上元节的冰灯都是由他们制作的。”
“案后,本官带人盘查了出云坊,据他们掌柜的所说,这十座美人冰雕是凭空出现的,他们也是在上元节当日才现,因为冰雕做的美轮美奂,惟妙惟肖,所以出云坊便没有将其撤走,而是就势将其视作了冰灯游园会的展品之一。”
闻言,祁辰不由眯了眯眸子,道:“这么说来,这件事出云坊并不知情?”
“确切地说,是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出云坊与此事有关。”纪简强调道。
祁辰眸中划过一抹深色,道:“那么大的十座冰雕,总不可能真的凭空出现,而是碎玉湖的位置并不偏僻,周围酒楼食肆遍布,即便是深夜,也不该没有一个人现才是。”
顿了顿又道:“再则,第二日就是上元节,出云坊就那么放心把所有冰灯放在碎玉湖上而不派人看着?”
“你是怀疑出云坊的掌柜在撒谎?”纪简不禁拧眉。
祁辰摇了摇头:“也不一定,我只是觉得逻辑有些说不通。或许我们都遗漏了某个关键的地方……”
“对了非烟,上元节那日,烟雨拍卖会的情况如何??”祁辰忽而问道。十名死者都是烟雨的人,说明凶手一定是冲着烟雨来的,而京城的烟雨刚刚开业不久,唯一能够引人注目的事情也就是上元节当日的拍卖会了。
路非烟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日的情形,皱眉说道:“上元节那日江湖上很多人闻讯而来,为了试探出当年盗取毒经的人,我在拍卖当天特意设置了三重关卡,只有完整通过所有关卡的人才能获得竞拍最后一件拍品的资格。可惜,最终没有一个人顺利通过。”
“所以我想,上元节当日,当年盗取毒经的人应该并未出现在烟雨。”毕竟,她设置的那三道关卡就只有看过毒经的人才能顺利通过。
祁辰听罢却是摇了摇头:“我觉得未必,说不定那个人当时就在现场,只是没有参加竞拍而已。”
“可她既然来了,又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隐在暗处?毒经下卷对她而言应该有足够的诱惑力才是!”路非烟目露不解地看着她。
祁辰抿了抿唇,并未直接回答她的疑惑,而是接着问道:“你是什么时候传信让这十个人进京的?”
“腊月二十,就在你我见过面之后。”路非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语气里充满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