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直到半夜才悠悠转醒,床边除了医生和护工,就是他的七皇子。
一见他醒来,几个人都上前问他感觉怎么样。
老皇帝缓了一会儿,半晌才想起来生什么事,火气再度上头,拔掉鼻孔里插着的管子就想骂人。
但他一点力气都没有,刚坐起来就又倒了回去。
莫霰出声道:“陛下,身体要紧。”
老皇帝气息微弱地问道:“其他人呢?”
莫霰:“二皇子、三皇子和路静泉怕惹您生气,都在外边跪着。”
老皇帝“哼”了一声,又闭上眼。
以前每天按时吃药,今天猝然昏迷,药也停几顿,这一下子就让他感觉到体内的亏空。
他不想服老,但又确实坐都坐不起来。
老皇帝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忽然觉得有些累。
他闭着眼睛问:“万国交流会怎么样?”
莫霰:“您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对外说的是国事繁重,您操劳过度。”
不管别人信不信,至少拿张遮羞布挡挡脸。
老皇帝:“谁安排的。”
莫霰:“二皇子。”
老皇帝:“他有这个能耐?他现在吓得脑子都转不动吧,怕不是你在背后给他出主意。”
莫霰不答。
二皇子是个只会添乱的废物,三皇子体弱多病,还跟他的人搞在一起,其他皇子皇女还不如这俩,出事后就贺衍在床边守着。
丢人。
今天生的事太丢人了。
老皇帝静躺了十来分钟,终于觉得舒服不少,他在护工的搀扶下靠在床头,让其他人都出去,就留下莫霰。
他不耐烦地下令:“把三皇子关进帝国监狱,路静泉凌迟处死,其他知道此事的下人都解决掉。”
莫霰耐心劝道:“陛下息怒,万国交流会的人都在看着……”
老皇帝捂着头。
对,万国交流会的人都在看着。
他暗道可能真是老了,居然会被情绪控制。
大庭广众之下被儿子和小官偷情气到晕厥,事情肯定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说不定还会有人猜到路静泉是他的人,到时候脸更没地方搁。
老皇帝:“依你看,老三的事怎么办。”
话还挺不好回答。
如果莫霰说得重了,那是心怀不轨,说得轻了,那是对老皇帝不敬。
但老皇帝只提三皇子,没问路静泉。
说明在老皇帝眼里儿子到底是自己儿子,路静泉不过是个消遣。
莫霰顺着老皇帝的意思说:“三皇子自幼身体差,成天待在高墙之内,没接触过什么人,所以容易受蛊惑,要不然我把他叫进来,您好好罚他一罚?”
“没接触过什么人?”老皇帝讽刺道,“我把帝国财政大权都交给他,他接触的人还少吗!我看他就是接触的太多!”
莫霰:“陛下消消气,三皇子也许只是一时糊涂。”
老皇帝:“我看他清醒得很!”
“陛下若是想出气,现在就把三皇子关进大牢,再把路静泉凌迟处死,”莫霰话锋一转,“但陛下疼爱三皇子,又良善可亲,事到如今全天下都在看着,不如暂时先成全他们,以体现陛下心胸宽广、宣扬平等,等万国交流会结束,咱们关上门再处理自家私事。”
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就按你说的办,”老皇帝疲倦道,“让外边的人都滚远点,听到他们喘气就烦,我再休息会儿。”
莫霰:“那陛下您好好休息。”
莫霰关门离开病房。
外边贺毅、贺澜、路静泉整整齐齐跪成一排。
看见莫霰出来,贺毅小幅度跪着往后挪了挪。
他还陷在主展厅时那句“和罗汀王子聊得开心吗”带来的恐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