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个特点,说起周围的人有种小孩背书包放学的兴高采烈。一天我问她:&1dquo;为什么你和我以前接触的很多佛学者一样,对周围人总是评价很高?”&1dquo;你不知道,按藏族的说法,能成为人而不是别的什么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qíng!我不全相信这套说法,但我相信人都值得赞美,只是有时候可能他自己都没现。”现在说起来俗气,但当时听到这个,我竟然眼泪掉下来,为自己对爸爸妈妈、对朋友、对自己一直以来的苛刻感到难过。
我跟她说,之所以下定决心出旅行,正是看到乔布斯的一句话:&1dquo;记住自己终将死去,是避免认为自己会失去什么的最好方式。”她抽着烟,淡淡地说:&1dquo;相信自己会死亡的人是幸福的。我是信轮回的,有时候就想,要是可以,真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凭空消失了,不再在这轮回里玩了。”说这话时,她带着一种顽皮的平静。我有点明白,为什么活佛想找她了。
写游记的人那么多,我只写行走中的自己。
三毛说,&1dquo;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1ang。”于我而言,行走不过是给自己的心找一个更好的栖息地。
临出时我问妈妈:&1dquo;你说我在西藏待三个月还是待一个月好?”妈妈说:&1dquo;我希望你待一天就回来!”而此时她正在帮我收拾行李,当初正是她鼓励我出去走走。如此不舍,妈妈却依旧支持我远游。想起一句话:&1dquo;几乎所有的关系都是为了重逢,而亲子关系却是为了更好的分别。”
一夜的火车就到了重庆,山太多,路况太复杂,虽然公jiao站牌上三个数字能有北京一个站牌那么大,我却经常找不到要坐的车。重庆人语和开车度像是两辆马车,并驾齐驱,见不见尾。行人在没有人行横道的路上穿梭,度同样让人叹为观止。这样的重庆人细心起来也显得格外动人。
在一家服装店,我手机突然死机了,需要一个尖锐的东西按重启键。问服务员有没有牙签,她们说只有棉签。我说试一试,就坐在那儿等棉签,等她们拿给我的时候,我现棉签已经被掰好了,露出了一个小尖儿,我被她们的贴心征服了。
动车两个小时,就到了成都这座繁华都市,酒足饭饱之后在商场瞎逛,突然听见一大叔指着一件衣服问服务员:&1dquo;Tmd这衣服多少钱?”我一愣,这怎么回事。听见服务员小姐特淡定地说:&1dquo;Tmd这衣服18o。”我又是一愣,只听见那大叔说:&1dquo;Tmd给我包起来。”长见识了。成都人都是这样购物的么?
女人逛街难免有购物的心,却每每因带不动太多行李而放弃。我现一直行走的人,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去占有。每来到一个住宿的地方,我都很清楚,那些大件比如衣柜,比如netg,我带不走。那些小件比如梳子牙刷,我有自备,不用带走。我带着的那些小零碎,搁在这,明儿旅馆阿姨也会收拾,留不下。能做的就是按我的需要好好利用这里的一切,用这里的壶烧水喝,用窗帘遮光,阿姨来打扫的时候向她问个好,给她带来点好心qíng。我觉着这和人生是一样的,我们一直在路上,根本不需要也不能有太多行李,却只有在这样的行走中才能真正懂得。
在网上订传说中的川藏火车票,神奇的是任何时间去看,剩余票数都为零。无奈飞机前往拉萨。登机时,外面黑云压城,随着飞机上升,天渐渐明朗。当看到刚刚那密布的乌云已在飞机下,前方一片清朗,不免感慨,明明自己刚刚还在乌云笼罩中,和即将到来的雷电风雨对抗,如今却在它之上围观,云朗天青。想起一句话:所有的烦恼都源于不够抽离。
到了拉萨,天边的云总是低得让你觉得自己伸手就能够着,早上会被狗吠声吵醒,下午的阳光能将人的影子拉到两米多长。空气如此清,我的高原反应也不明显。我瞎琢磨:是不是这里的氧气含量其实和北京差不多,只是拉萨是因为空气稀薄,北京是因为杂物太多。
在拉萨,最让我有感触的不是布达拉宫虔诚的藏民,不是大昭寺布道的高僧,不是蹲下来耐心喂流1ang狗的环卫工人,而是一个老农。有一天,我心爱的手链突然找不到了,正跟路上遇到的朋友抱怨这事,说自己有多喜欢这手链,同行的一个很不起眼的老农突然回头说了句:&1dquo;你又不是不会死!”是啊,人艰要拆啊。
出来还不到一个月,因为临时有事所以加紧行程去尼泊尔。整理时现,这一个月,也就一个旅行箱一个小背包;一间房,一张netg;一天几杯水,几碗米饭几个菜。人真正需要的真的好少。
进入尼泊尔,我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不免心生害怕,但第一天我就打消了这个担忧。在尼泊尔登记住旅馆,不需要收护照,你甚至不用把护照给她们,只需要拿个单子自己写上护照号,她们也不会进行核对,房卡就是你的了。第二天,因为当天没能刷卡,前台直接让我明天再刷。我很好奇她们就不怕我填假的护照号&1dquo;私奔”么。
第二天出去借自行车,我问要jiao押金么?姑娘说:&1dquo;你告诉我你旅馆名字吧!”我说:&1dquo;你不怕我告诉你假的么?”她惊讶地看着我,说应该不会吧。我记不住旅馆名,找了旅馆IFI名给她看了眼,骑车走了。尼泊尔被称为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也许就是这么来的吧!
回来之后,总有人问有啥收获,回头看整个旅途,最大的变化是自己:更贪生,但是更不怕死了。在布达拉宫顶上呆的时候,在拉萨去往樟木遇到山顶落大块沙石的时候,在尼泊尔滑翔在空中,被晒得快口吐白沫的时候,我想,生活太美了,让我多待会吧!一直以来我都用心生活,直到去年学了儿时一直想学的绘画,没画出个所以然来,我却突然不怕死了,我觉得我做了这阶段想做的一切,而这趟旅行更像是多出来的礼物。
贪生但是不怕死。转念一想,生和死,本来就不是对立的。每天的睡眠就是一次&1dquo;小死”,只有死得够彻底,第二天才能&1dquo;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我开始纠结某件事要不要做的时候,我都会问自己:如果一年以后我就会死去,这件事我还做不做?向死而生,往往能让自己活得更好,而真正好好生活了,也就不怕死。
当然,不怕死,不能说了无牵挂,因为还有家人;不能说完全死而无憾,我会想如果能有个人和我分享这一切有多好!女人都向往爱qíng,只是我愿意承认而已,如今看过这些,走过一路,一不小心,更加向往爱qíng了。不过,以前是希望有个人来丰富我的生活,行走之后,现在更多的是希望能有个人来一起分享和创造,正如李健唱的:&1dquo;多想你在我身旁,看生命变化无常。”一起贪生,一起不怕死。
☆Le&oaneto39;sdream——九夜茴
莱昂,西班牙西北部的一个小城镇,距离都马德里三百多公里,距离北京四千多公里。
栩栩没到西班牙留学之前,莱昂对她来说是画册上的二维图,越清晰越觉得遥远。而入学马德里建筑学院之后,莱昂便成了她手中西班牙地图上涂鸦的一枚五角星,虽然潦糙但感觉触手可及。
建筑学院的补助很丰厚,作为jiao流学生,每月一千欧元。同去的同学有的省吃俭用都攒下来,而栩栩则全部花了,她想来都来了,挣欧元的时候花欧元,总比挣人民币花欧元要划算。
因而每到周末,栩栩就会背上她的相机四处游历。看到那些图片上的建筑一一展现在她眼前时,她总会有种梦想成真的奇妙快感,连呼吸都酣畅起来。当然,毕竟荷包不满,像莱昂这样远距离的目的地,便被她安排在了旅途的最后。
行者或许无疆,但也注定,有些风景一生终只能见到一次。
学建筑的人来到莱昂,一定会去看看鬼斧神工的莱昂剧院。这是曼西亚图侬的作品,设计感极qiang,充满了灵气。
栩栩抵达莱昂那天,天气并不那么晴朗,她依旧兴致勃勃地直奔莱昂剧院,冬日中的它依然美丽,带着一丝隐晦的妖娆。栩栩对这所白色的房子很着迷,她举着相机,尽可能地去记录它,一次次地往返剧院旁的小巷,紧贴着另一侧的墙壁,希望能多拍进来一些风景。就在这时,哈维闯进了她的镜头,随即以最宿命的方式进入了她的世界。
栩栩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头乱蓬蓬的西班牙男人。因为在她的取景框里,她率先现了他头的不服帖。于是她放下了相机,想等着他走过自己身旁再继续拍摄,就像她遇见的无数次过路人一样,踏着与她无关的节奏从她身边走过去。可是哈维停了下来,他摘下耳机,歪着头看着栩栩,问她:&1dquo;你想进去看看吗?”
这对栩栩来说是意外的惊喜,他显然是剧院内部的人,能走入这个建筑一窥内核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她忙不迭地点头,生怕他反悔似的。哈维笑了,用手抓了抓自己黑色的卷。之前并不柔顺的头一下子平整了,栩栩这才现,他是个挺好看的男人,眼睛很迷人。
绕到剧场旁门的路上,他们相互介绍了自己,栩栩是来自神秘东方的建筑朝圣者,哈维是正在追逐梦想的灯光师。&1dquo;你爱它的身体,而我爱它的心。”哈维指着莱昂剧院这么形容,栩栩笑着点头,被视作冰冷水泥块的现代建筑,其实可以容纳很多爱,远比有血有rou的人们大方很多。
哈维是个热qíng的向导,他的确带着栩栩走入了莱昂剧院的心,任她拍照,给她讲关于这里的一些有的事儿。他们最后去的地方就是莱昂剧院的后台控制室,那里是哈维的工作间,他显得格外兴奋,转开门把手的时候甚至拧错了方向。
&1dquo;从这里看到的舞台很美妙,它让我有了作为上帝的感觉,那里是很多人的人生,而我站在这儿,静静注视着他们,给予这个舞台光明或是黑暗。他们热闹上场,或哭或笑,或诉或歌,然后安静闭幕。他们都在流动,而我似时间的弃儿,凝固在这里。”哈维指着那一方舞台说。他的描述深深吸引了栩栩,这间小房子仿佛充满了不可知的魔力,令她跃跃yù试。所以当哈维邀请她试试由他cao纵灯光的舞台时,她毫不犹豫地、期待地、欢快地答应了。
栩栩站在舞台中央,有一点局促,哈维通过控制室温柔地安慰她。
&1dquo;亲爱的,抬起你的右手。”
栩栩眨巴着眼睛,战战兢兢地举起右手。一束光打了过来,先包围住她,魔幻地变换着颜色和形状,如灵魂般随xing而动,忽大忽小,最终收缩成一点星芒,凝聚在栩栩手心。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摸到了光,她惊喜地抬头,哈维在控制室向她挥手,她笃定,他一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