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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页(第2页)

  你一定很喜欢写文章吧?亦墨问我。

  是啊,我说,写不出来的痛苦,写的过程中犹豫试探,写完之后狂喜虚脱&he11ip;&he11ip;简直是一场爱qíng呢。

  好羡慕你,她说,我曾经很喜欢设计,把设计想象得特别酷,特别有意思。可是,当我真正做了设计师,现原来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要考虑现实,迎合市场,很多很多。

  每种人生都有规则,没有人可以完全随心所yù,可是正因为有种种局限,才容得下梦想,不是吗?它虽然让你痛苦,也给你无限多的快乐。我说。

  她想了想,说,嗯,是这样。

  我告诉她琪的故事,也告诉她,我有个高中同学,家境很窘迫,一度中断学业去福建打工。后来他挣了钱回来念书,每周从学校往返家里,步行4o余里路。如今这个同学是某所高校的美术老师,平日教书育人,放假便外出旅行,以徒步的方式一点点拓宽世界、丈量自己的人生。

  有时我们做着一件事,是为了有朝一日不必做。过着一种生活,是为了终有一天能够过上另一种生活。我写这些字的时候,我最亲爱的表妹远远,正在广州飞往上海的航班上吃着她最讨厌的飞机餐,为了工作,她一年几十次往返于各条航线,一旦得空回到自己小小的出租屋,无论多晚,最愉快的事qíng就是为自己亲手做一顿不潦糙的饭,凌晨三点的两菜一汤对她来说不是负担,而是为自己加油的正能量。

  今年端午那天,我和久别的远远躺在酒店netg上休息闲聊,她换了型,又像孩提时代那样,将我的裙子轮番试穿一遍。这好不容易相聚的一日,竟然舍不得拿来补补睡眠。我问她,你还记得你那会儿的梦想吗?她说当然,我现在也没变。

  远远的梦想,是赚够钱开一间级有格调的jīng品私房菜馆。倘若只认识现在职场上雷厉风行的她,又怎会得知这个梦想源于那父母离异寄人篱下的童年,她永远被饥饿困扰,成为一种jīng神上不愈的疾患。

  要是实在不行,卖冒菜也可以呀,哈哈。我笑。

  别的都能将就,梦想不能。远远说。

  ☆神社的玛丽安——八月长安

  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想到的是2oo8年12月31日的深夜,我裹着一件白色的毛线外套,从早稻田的留学生公寓溜出去,沿着门前的小路一直走到街角的小小地藏庙。

  日本的习俗是在一年的1月1日合家去神社祭拜祈福,我一个人在异乡,也不打算排长队去凑热闹。儿时物质jīng神都很匮乏,那一点点期待都被积攒到节日的那一天释放,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早已经对这一类的庆典失去兴和鲜感。

  不过我依然记得初高中时还会在每个年前夕的夜里,点亮台灯为一年的自己写一封信。

  &1dquo;亲爱的一年的我,展信安。”

  信里总结上一年的经验教训,给未来的自己提提建议,说不定可以总结出来一二三四的阶段xing计划&he11ip;&he11ip;合上日记本的那一刻,心中满足得仿若一年真的会不一样似的。

  人是需要仪式感的。仪式感让人活得庄重。

  说真的,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我的日记本中&1dquo;未来计划”甚至还包括考上哈佛这种话——也只有过去这么多年,我才敢笑嘻嘻地将当年那个小小的自己的雄心壮志公布出来。

  计划这种东西,只有既相信自己也相信命运会善待他的人才有心力去制定。

  所以渐渐被我放弃的&1dquo;一二三四”,究竟是因为我不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命运会善待我?

  异国他乡并不浓厚的年气氛却让我忽然有了兴致,虽然并不清楚应该去哪里。可能是觉得自己即使不再给2oo9年什么特别期许,也至少应该尊重这个马上就从身边溜走的2oo8年。

  或许只是想要站到街上,看着我自己经历过的几百个日夜在灯红酒绿的街上聚,然后一齐从东京的车水马龙中倏忽不见。

  就在这时候忽然下起了雪。

  我抬起头去看泛红的夜空。下雪最迷人的地方在于,当我努力仰起头向上看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要追寻它们最开始出现的踪迹——然而我的眼睛追不到它从天而降的漫漫前路,所能捕捉到的,只是它靠近我那一瞬间的无中生有。

  无中生有,它在路灯下于我眼前变了一个戏法,一刹那落了满身。

  我一直都记得那一秒钟。人生中有那么多一秒钟,像落了满身的雪,都被我们在前行中抖落,也许就幸存那么一片,化成了水滴,落在心上。

  我记得自己抬起头寻找雪花踪迹的瞬间。甚至我听见心底里有个声音说,你会记得这个瞬间,不为什么,总之你会记得。

  可惜东京的雪总是下不大,身处再唯美的意境,一旦想到我那个美利坚室友说的&1dquo;好像上帝在挠头皮”就会煞风景地笑出声。我就沿着小路走走停停,从一片橙色的路灯光圈走进另一片橙色的路灯光圈。流1ang猫偶尔会跳上人家的院墙,跟我走一段,然后又悄然隐没于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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