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船具体住在哪里,单桥并不知道。他从来没去看过叶小船租的房子,只听叶小船提过几次,说是在轮胎厂附近,一个月2oo块钱,一个人住。
2oo块钱在远城不是不能租到好一点的房子,但前提是与人合租。一个人住,且是在轮胎厂那种地方,不可能是什么好房子。
说不定是几张铁皮搭在一起的那种。
单桥眉心皱得更深,过了半分钟,拨出叶小船的电话。
叶小船听着那句“在哪里”,整个右耳都烫了起来。这种烫,甚至驱散了脑中那愈严重的疼痛。
“哥……”叶小船根本没想到单桥会这时候打电话来,刚才想也没想就接起,忘了像出车祸时那样调整语气。
所以他那异于平时的,慌张而痛苦的声音轻易被单桥捕捉。
“地址给我。”单桥不多说,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现在在哪儿,就待那儿别动,等我来找你。”
通话结束后,叶小船将手机放下来,盯着屏幕直到黑屏,这才意识到,他哥问他要地址,他哥要来接他!
铁皮屋几乎被毁了,屋里一片狼藉,屋顶缺掉一大块,地上的水蔓延到脚踝。
他不想让单桥看到自己过得如此糟糕。
但想到单桥要来,他好像连痛都感觉不到了,信息时心脏跳得很快,手哆哆嗦嗦,半天才写好地址。
霸道重上路,单桥没有犹豫,直接往轮胎厂的方向开去。
远城很小,夜里路上没人,加上抄近路,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轮胎厂外围。
这时,手机才震动起来,是叶小船的信息。
单桥看了一眼,朝一条没有路灯的巷子驶去。
巷子里积水严重,到了有灯的地方就能看见——住在这一片的人都没有睡觉,要么正在修被刮坏的屋顶和窗户,要么端着盆子往外舀水。
而叶小船住在更深的地方。
驶过一条路,前面就只有铁皮屋了,单桥远远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影,那人正站在一个石墩子上,石墩子旁是歪斜的路灯。
叶小船抻长脖子张望,明明个头已经算很高,却在石墩子上掂着脚。
从单桥的角度看去,他的姿势有些滑稽,和旁边的路灯一样歪斜,也许是张望得太急切,好像下一瞬就要从石墩子上摔下来。
看到了熟悉的霸道,叶小船立即伸出手臂,眼中跳着光,“哥!这里!我在这里!”
声音是沙哑的,甚至听得出虚弱,却又很洪亮。
单桥将车停在石墩子旁,视线落在叶小船脸上。
脸颊和额头被划破了,手臂有类似的刮痕,阿贵所说的晒伤看不大出来,但毫无疑问,叶小船此时的状态很不好。
“我住在那里。”叶小船指了指昏暗灯光下的某一处,有点难以启齿的意思,不待单桥开口就急着解释,“今晚雨太大,把房子给淹了,平时不是这样,平时住着还……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