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轩文觉得,许相楼说这话时并不真诚,字字句句间都流露着商人的狡黠。
而柏先生却相当欣赏许相楼,过去是扶持,现在是合作互利,每年少不得聚上三两次。若许相楼宴请宾客,柏先生偶尔也会捧场。
这样的场合,陪同柏先生的多是明久等性格开朗、极擅察言观色的队员。
他秦轩文的用处在于杀戮。
此次许相楼约的局,按理说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况且半个月的时间,他能否恢复战斗力还是未知数。
也许柏先生知道他暂时出不了重要任务,才将他带在身边。他一时当不了“杀人机器”,当个保镖或者侍从还是能胜任。
一晃半个月过去,落雀山庄没有外人涉足,柏先生也在给他布置下“增重”任务后的第二天离开。他不敢怠慢,一边配合俞医生,一边进行恢复性训练,体重还真长了几斤,状态也好了不少。
但离巅峰状态,却仍差了十万八千里。
许相楼在游轮上开派对,各类赌局与助兴美人应有尽有,算得上一场公海上的狂欢。
日子迫近,柏先生未出现在落雀山庄,只是派了架直升机,将他接去T国港口。
他穿惯了作战迷彩,出任务时身上动辄扛着几十公斤的单兵装备——重型狙击步枪、稍轻的突击步枪、尽可能多的弹匣、战术背心等。如今换上量身定制的手工西装,气场为之一变,少了几分杀气,眼中隐隐露出些许与年龄相符的迷茫稚气。
当然,即便穿的是西装,赴的是游轮派对,枪械弹药仍是必不可少。毕竟这派对可不是寻常富豪有资格参与的,能登上游轮的要么是军火商,要么是军阀、雇佣兵,没有谁的手上没沾过血,说不定大伙儿一时兴起,还会在游轮上玩几出人命游戏。
他站在穿衣镜前左右挪步,神色警惕。
这动作像是欣赏自己的身材,可实际上,他只是在思考如何将手枪、弹匣、侦察兵匕不那么明显地放在身上。
步枪当然也会带上,但他总不至于手持步枪站在柏先生身旁。
那也太可笑了。
“换上了?这身不错。”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神采一动,立即转身,“柏先生!”
“嗯。”柏云孤走近,视线在他脸上停驻两秒,笑道:“没让我失望。太瘦撑不起我给你准备的西装。”
就在此前一分钟,他还在心里抱怨这西装穿着不舒服,活动起来不灵便,现下得知这衣服是柏先生挑的,想法登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
裁剪合适,面料舒适,可上殿堂,也可下战场!
直升机从港口起飞。秦轩文默默观察,现除了自己,柏先生还带了另外十来人——都是普通的保镖,也是柏先生日常出入的正常随从。看来这一趟确实没有任何危险,柏先生只当做与好友一聚。
两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在游轮夹板上。许相楼闻讯赶来迎接,态度随和又不乏恭敬,明显将柏云孤摆到了自己之上。
但秦轩文现,许相楼在注意到自己时,眼色有一瞬的不自然,那瞳光里像是有惊愕与恐惧,但皆是一闪而过。
他不由得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轩文也来了。”许相楼笑道:“很久没随柏先生来我这儿了吧?”
他虽不喜许相楼,却不至于下许相楼的面子,何况他是跟柏先生来的,应有的礼数绝不能少,于是客气地与许相楼寒暄,注意力却始终放在柏先生身上。
游轮驶入公海,各种非法交易、赌局在喧嚣中开启。
许相楼领着一名白皙娇嫩的少年来到柏云孤跟前。少年脆生生地唤了声“柏先生”,脸颊立马红了,像熟透的蜜桃。
柏云孤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没说留,也没说不留。
秦轩文却瞧得仔细,见少年站着不敢动,白衬衣与浅色长裤下的身体异常单薄,看上去干净清纯。
“看您没带‘人’来,我就自作主张为您挑一位。”许相楼说:“您满意的话,就留在身边,不满意丢开便是。”
闻言,少年眼中泛起泪花。“丢开”本是极其普通的字眼,但从一个军火商口中说出,便带上了些许血腥与残忍。
这艘游轮上,生任何事都不足为奇。上位者能够随心所欲地玩弄下等人的性命。
“那边在赌什么?”柏云孤将这事放一边,看向人声鼎沸处。
“格斗擂台。”许相楼挑眉,“‘寒鸦’、‘heRo’、‘一之妆’招募了一批人,正抽签比划着,大伙儿看个热闹,顺便下下注。您也想去看看?”
秦轩文眉心一蹙。
许相楼说的这三个组织都是雇佣兵团,规模虽不及“孤鹰”,但影响力也不小。许相楼开设擂台,若是在场的雇佣兵团都出了人,“孤鹰”也不好落下风。
但柏先生带来的,除他之外,都是普通保镖。
他看了看柏先生。
柏云孤神色淡然,起身向擂台贵宾席走去。
擂台上的人玩命,擂台下的人玩钱。
他站在柏先生身后,听着下方的尖声吼叫,渐渐有些不适。
但柏先生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不断有人被打得头破血流,被拖下去时几乎绝了生气。
这擂台的残忍远城市里的非法黑拳,参与者全是雇佣兵,力量、技巧、耐力非寻常拳手可比,彼此势均力敌,而擂台上没有任何规则可言,一场打下来,即便不是生死局,输掉的一方也几乎活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