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醒来后一定得好好道个谢。
如果还能醒来的话。
思绪再次陷入空茫,耳畔似乎有滴答滴答的声响,像催眠的音符一般。他晕得厉害,想起小时候跟人打架,摔折了手,输液时又哭又闹,母亲忙着哄他,忘了给他准备暖手袋。
药水温低,天热时还好,寒冬腊月时若是输得久了,整条手臂都冻得难受。
是肖衢送来一个温度刚刚好的暖手袋,小心翼翼提起他输液的手,枕在暖手袋上面。
“你真笨。”小小年纪的肖衢臭着脸,伸手摸他的额头。
他觉得自己的眼眶又热了起来,想抬手抹一抹,却无法动弹。
什么时候喜欢上肖衢的已经说不清了,从小一起长大,穿开裆裤时就认识,小学、初中、高中,从玩伴到哥们儿,从哥们儿到一厢情愿。
肖衢就像长在他心口的劫数。他喜欢肖衢,无数次想着肖衢自渎,肖衢眼里却只有一个漂亮的男人。
那人叫沈棹,与他二人同龄,自幼娇气,生得跟女儿一般,深受院里长辈们的宠爱。
到了青春期,同院的男孩子开始往五大三粗、黝黑似碳的方向展,肖衢也开始练肌肉,唯有沈棹还是瘦弱白皙,只是个子长高了,整个人出落得越清秀。
肖衢老是将沈棹挂在嘴边,还冲沈棹吹过口哨,欣赏、倾慕、喜爱之类的词就差没写在脸上。
那时候肖衢最喜欢说什么来着?
“我刚才碰到沈棹了,几天不见,他好像又白了一个号。你呢,我才一个上午没见,怎么就黑了一个号?”
“隔壁院儿的陈狗在追沈棹你知道吗?啧,就陈狗那一身膘,还想染指我们院花。”
“沈棹居然打算高中毕业后去当兵,还跟他爸搞了套军礼服,穿着特有气质。盛羽,下次你也穿军礼服给我看看?哎你又黑脸?人靠衣装嘛,虽然你黑了点儿,但军装能挽回你的气质啊信不信……”
沈棹,沈棹,来来回回都是沈棹。
肖衢喜欢沈棹这件事,在当年,是院里同龄人之间公开的秘密。
盛羽心高气傲,将少年人疯一般滋长的爱恋捂得严严实实,不露分毫。只是与肖衢相处得越不自在,不是刻意挑衅抬杠,就是莫名其妙地躲避。
肖衢待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该开的玩笑一个不少,该打的架一场不落,光明正大,磊落坦然。
这便是心里没有鬼,不像他。
肖衢喜欢沈棹喜欢得尽人皆知,和他当兄弟也当得尽人皆知。
当年年轻,觉得以兄弟这种身份和肖衢腻在一起也挺好。后来方知,世上没有什么关系,能比恋人更长长久久。
父母终究会离开,兄弟会有自己的家庭,唯有恋人,会相伴一生。
只是这个道理,他明白得太晚。
高中毕业后,他进了部队,沈棹也进了部队,不过他去的是野战营,而沈棹去的是机关单位。
机关兵倒挺适合“沈公主”的风格,当个仪仗兵什么的,军礼服一穿,那叫一个风姿绰约。
肖衢没入伍,走了念大学这条路。
沈棹所在的机关单位与肖衢的大学同在一个城市,隔着不过几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