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阿黎正在收拾屋子,外头忽然走进来一个小丫鬟,说是王爷回来了。
阿黎赶紧放下手头的活儿,用湿帕子擦了擦手,便随着那丫鬟一道儿赶着去主屋了。刚过去不久,屋里一群人便听到一阵脚步声,正是赵煊带着人过来了。
跟在赵煊后头的几个侍卫并没有进门,而是守在外头。
阿黎早带着几个丫鬟备好了水,待赵煊踏进屋子里后,利索地服侍赵煊净了手,又顺带将他的外衣也一并脱了下来。
这么些日子,他们这对主仆好歹也磨合出了一点默契。赵煊看阿黎过来,就自觉地张开了手,任她将自己外衣解,递给边上的小丫鬟。
赵煊动了动脖子,等松快了些之后,有些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赵煊撑着下巴,剑眉紧锁,眉心藏着一股郁气。这几日都这样,整日整日得闲不下来,每次回府都是这般状态。好在,手头的事情也算是快结束,再过几日应该能轻松一些,赵煊想到。
边上的小丫鬟见王爷坐下来,纷纷低着头装哑巴,不是她们不想在王爷面前博名头,实在是这位主子性格太古怪了些,万一说的不好,触了霉头,就不只是赶出去那么简单的了。
在有几个不怕死的死在了前头之后,后面的人便再也不敢打头阵了。
阿黎瞧着几个丫鬟都瑟瑟索索的,心中感概了一下,到底是京城里的几位厉害,也会调教人。瞧瞧她,这么些日子就只将这些小丫鬟教成这样,以后看来也不会好了。
阿黎在心里替自己的不中用哀叹了一下,&1dquo;王爷,厨房里熬了汤水,您要不要先喝一盏?”
&1dquo;嗯。”听到阿黎的问话,赵煊想也没想就应下来了。
阿黎对着底下的丫鬟吩咐了一声,不多时,便见人从厨房那头将汤端过来。阿黎走上前,接过托盘,呈到赵煊面前:&1dquo;王爷请用。”
赵煊睁开眼睛,头一个看到的不是汤盏,而是阿黎从袖子里露出一截的手腕子。戴着红色的珊瑚手串,又显得纤细了几分。
&1dquo;这手串是你刚买的么?”赵煊多看了一眼,他是看不上什么珊瑚制成的配饰,不过赵煊一眼看过去,觉得这样式还不。
日后若是在外头看见了,可以照着这个样式再买几串。到时候也好换着戴。
阿黎将托盘放到边上的小桌子上,将手腕缩回了袖子中,也遮掉了手串。阿黎的直觉很准,这回,她也是本能地不想让赵煊再看到那串手串,不知道为什么。
在赵煊面前,阿黎自然不敢说谎,道:&1dquo;不是奴婢买的。”
&1dquo;哦?”赵煊懒懒地问了一句,本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1dquo;今儿奴婢的一个朋友送的,奴婢见这手串挺好看,便顺手戴上了,叫王爷见笑了。”阿黎如是道。
赵煊伸向汤盏的手一顿:&1dquo;朋友,是哪个?”
&1dquo;前几日刚在府上认识的,说出来,只怕王爷也记不得了。”
呵,这架势,若说里头没鬼的话谁信呢。什么样的朋友会送一个女孩儿手串,还让阿黎表现的这样紧张,支支吾吾地就是不肯说出来。
赵煊又想起了那日的那个背影,虽然还没有弄清楚,不过赵煊心里已经认定了,一定是那个家伙。
汤盏被晾在一边,赵煊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反而阴沉着脸,一副咬牙切齿的姿态。
阿黎犹豫了片刻,方才问道:&1dquo;王爷不喝么?”
&1dquo;端下去。”
&1dquo;是。”阿黎弯了弯身子,重将东西给撤了下来。她不知道赵煊这又是怎么了,不过次数多了,阿黎也琢磨出门道来了,眼下只要装聋作哑,多半会没事的。
阿黎重站在一边,低着头作鹌鹑装。
只是,这回阿黎却是失算了。
赵煊心里憋着一股火儿,看到阿黎这样子反而烧地越旺盛了,没忍住终于又对着她吼道:&1dquo;丑死了,这么丑的东西,赶紧给我摘下来!”
阿黎掐了掐手心,沉默了。
在赵煊的威压下,她还是将手串给摘下来,重放到袖子里。这在赵煊眼里可就成了另外一番模样,才几日的功夫,就对着别的男人送的东西珍之又珍,是没见过好东西么,眼皮子这么浅。
&1dquo;我不是给你送过簪子么,怎么也没见你戴?”
阿黎想起那根还被放在匣子里的蝴蝶簪,想了一下措辞,然后小心翼翼道:&1dquo;那根簪子太贵重了些,奴婢平常也不敢戴出来。”
&1dquo;有什么不敢,在王府里头,还怕别人抢了你的不成?”不喜欢就不喜欢,说什么不敢戴,别人送的就宝贝成这样,他送的就看都不看一眼。
这么想着,赵煊差点没把自己给气死,盯着阿黎道:&1dquo;不喜欢就直说,拐弯抹角的有什么意思。”
阿黎立马跪了下来。
她一跪,屋子里别的小丫鬟也都跪了下来,面上都有些惊恐。这王爷,长得挺好看,怎生是这般暴躁的性子,幸好平素不在西北府待着。
赵煊寒着脸,对着阿黎道:&1dquo;跪什么跪,膝盖就这么软吗?”
阿黎在心底叹息了一声,重又站起来。她刚才跪着到底是因为谁啊,心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都没有再言语。
许久之后,赵煊也意识到自己今儿失态了。不过他可是王爷,大魏的摄政王,如何拉得下脸来给一个小丫鬟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