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韩子期面无表情,不给人猜测他心情的机会,“我有点累了,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李泽然知道韩子期洁癖,眼圈都红了,也只敢站在离他半米外的地方。
“行了,你俩在这耗着也解决不了问题。”寒亭松开始赶人,“常琦,你去把李泽然送回去,他没事。”
“诶,行,那寒老师我们先撤了。”常琦依言拉着人往外走。
回家后,把他哥安排妥当,已经是晚上九点,韩子期来到自己房间。
手机反复震了无数遍后,他终于接起。
电话中传来少年的哭泣声。
李泽然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我知道现在不该打扰你,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平时我手机都在书包里放着,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怕电话那头的人不信,李泽然拼命解释,“我求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司君哥,思君哥人那么好,我根本没有害他的理由。”
韩子期的口气没有起伏,“嗯,我知道,我并没有怪你,我很累,挂了。”
寒亭松一直等到少年挂断电话,房间又恢复安静后,才轻轻敲了敲敞开的房门,“要聊聊吗?”
韩子期背对着他看向窗外,已是六月节气,窗外草长莺飞,伴着初夏的蝉鸣。
“聊什么?”
“随你。”寒亭松口气轻松,“比方说,聊聊今天这事是不是李泽然干的。”
韩子期嗤笑,“是你傻,还是你把我当傻子。”
最低级的陷害理论,小学生都懂。即便真要害人,也不会愚蠢到用自己的手机短信。
寒亭松没回话。
“可以聊点别的吗?”韩子期说。
“洗耳恭听。”寒亭松顺势跨坐在写字台前的转椅上,胳膊随意搭上椅背。
韩子期一只手揣在裤兜里,仍背对着寒亭松,全程和他毫无眼神互动。
“社会上总会存在一些肮脏低劣的人,他们活在阴暗潮湿的角落,满身恶臭,却妄想全世界都要像他们一样丑陋。”韩子期声音冷漠,毫无感情。
“小时候,我和家人住在大院里,邻居大多是爸妈的老同事。曾经爸妈和他们一样贫穷时,大家是可以相互扶持的朋友和邻居。但后来我爸的事业有了起色,他们因为嫉妒,开始对我家冷嘲热讽。”
寒亭松看着少年的落寞背影,安静地听他讲童年的故事。
“直到我爸妈出事,他们仍不肯停歇,就连只有八岁的我都不肯放过。他们每天围在一起,讨论卑鄙又肮脏的言语,还把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告诉他们的孩子,教唆他们欺负我、孤立我。说我是没爹妈的野孩子,说这样的人长大后会心里畸形,变得极端、扭曲,甚至走向犯罪的道路。”
“他们的孩子会热衷于把这些肮脏粗劣的谣言,添油加醋后再转嫁到我身上。一传十十传百,因承受不住委屈,那段时间我每天躲在被子里哭。”
韩子期努力控制情绪,尽力让自己不失态,“我甚至开始害怕,怕自己会变成他们说的那样,会最终会走向违法犯罪的道路,成为社会上的毒瘤。”
寒亭松默默听少年的一字一句,理智能压住他的愤怒,却挡不住他万般疼痛的心。
“可我哥告诉我,人是活给自己看的,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永远记得你是什么样的人,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够了。”韩子期紧紧攥住双拳,只能靠深呼吸来稳定情绪。
“但那段日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痛苦难熬,为了不再被骚扰,我哥卖掉老房子,搬到了这里。我以为终于可以逃离他们的魔爪,但有些人却如同噩梦一般,躲都躲不掉。”
“他们见不得我好,找到我的家,就只是为了嘲笑我。”韩子期努力平复心情,“他们怎么说我都没关系,我根本不在乎。”
韩子期精神紧绷,咬紧牙关,“但我无法接受他们诬陷我哥,说我哥出卖色相引诱教授,获得奖学金,得到保研的资格,甚至说他连打工饭店的老板都要勾引。”
“那是我第一次怒,我再也不想像个懦夫一样忍耐。我疯般扭打那些恶意揣测我哥的人。但弱小的我,只能被他们狠狠踩在地上折磨。在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我哥赶过来,把我护在身下。”
寒亭松抑制怒气,强迫自己平静道:“所以你想学散打,是不想被人欺负。”
“算是吧,谁会喜欢被欺负。”
“我当时因疼痛和惊吓昏了过去,等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韩子期苦笑,“医生说我只是皮外伤和惊吓过度,但我哥却被砖头砸中后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以后的日子,我不知该怎么熬,我只是恨当初为什么要动手。如果我忍住,我哥也不会出事。”韩子期紧咬住嘴唇,“是我害了我哥。”
寒亭松按住心口,妄想减轻疼痛,“你不要这么想。”
“出院后,我决定自己照顾我哥。”
寒亭松微怔,“你当时那么小,福利院没收留你?”
“他们是要收留,但我拒绝了。”韩子期说:“如果我去福利院,我哥就要被迫去特殊收容所,可我不愿意。”
“何况我自理能力很强,平时常琦的家人也很照顾我们,我哥还会做饭,我们不需要别人。”
“你和常琦小时候就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