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荔眼睁睁看着大石头离自己越来越近。
脑袋明明正常运转着,身体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点儿都不听使唤,怎么都动不了。
千钧一之际,一股湿漉漉的力量把她整个人往旁边一推,让她狼狈地滚落到地上的泥水中,同时也避开了巨大的山石。
大石头碾压过时荔刚才站的位置,重重地撞上支撑亭子的柱子,柱子被撞成了两截。
头顶的瓦砾轰然倒塌。
时荔刚要站起来,又被一人扑倒在身下。
亭子彻底塌了。
站在外侧的青叶最后一刻躲到外面幸免于难,时荔和秦珺却倒霉地被压在瓦砾之下。
这一切生得太突然,一点儿反应的时间都没留给时荔。
她后知后觉地看着挡在自己身上的秦珺,随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刚才山石滚来时,是这个纨绔世子推开她;亭子坍塌时,也是他挡在上面保护了她。
“你伤到哪儿了?”时荔反应过来,着急得不行,可是又不敢轻举妄动,紧张地看着脸色变得很苍白的秦珺。
可到这时,他竟然还有心情调侃,嘴角噙着一缕笑低声道:“现在不笑我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时荔实在摸不清他的脑回路,当即气红了眼睛。
秦珺却笑而不语,活动了一下被落下的瓦片砸中的肩背,缓缓直起身。
这个过程很慢,似乎担心再有坍塌,直到彻底坐起来,他才朝时荔伸出手,“嫌弃我吗?”
“对不起。”时荔也顾不得太多,握住他的手坐起身。
正好这时,亭子外的青叶和车夫也搬开了周围的瓦砾。
借着微弱的天光,时荔赫然现一缕殷红的血从秦珺额角悄悄流下,划过了他俊挺的眉眼。
“流血了……”她惊骇地指着他。
秦珺却直接拿湿漉漉的袖子往脸上擦了一把,看着袖子沾上血迹,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声,“这衣服不能要了。”
时荔彻底被他的脑回路震惊了,也不说话,默默掏出自己的手帕探向他的额头。
这条手帕至少比他那被雨水浸泡又在瓦砾里沾满灰尘的袖子干净得多。
但是手还没伸过去,就被秦珺一把拽住袖子。
“手帕要是沾上血就不能要了,不可惜呀?”他眨了眨眼睛,好像感觉不到伤口疼痛似的,脸上的笑意竟然有些灿烂。
时荔挣开了他的手,“你救了我,我的命可比一条手帕值钱。”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面对秦珺,好像不会好好说话似的。
虽然秦珺也从不好好说话。
秦珺竟然没动,任由她拿着手帕按在被瓦片砸破的额头,甚至为了配合她,还微微低下头。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时荔稍微一抬头,就能望见秦珺的眼睛。
那双乌沉沉的眼,比刚才多了一分生气,不再灰蒙蒙的,反而闪耀着璀璨的光。
这个人,不像纨绔世子,倒好像是一个精神病。
时荔实在不知道秦珺的情绪怎么这么奇怪,在心里偷偷吐槽。
但她很感激秦珺伸出援手,不然刚才她很可能交代在这儿了。
不知道死在这里,是不是就算真死了,但她一点儿都不想实验。
外面雨势渐小,青叶和车夫见到时荔没有受伤,站在旁边松了一口气。
虽然觉得她用自己的手帕给秦珺擦脸不太合适,但毕竟秦珺是救命恩人,所以并没有说话。
“好了。”过了一会儿,还是秦珺先开口。
他从时荔手里拿过手帕,按着额头的伤站了起来,然后眨了眨明灿的眼,“这条手帕,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不是……现在的重点是手帕吗?
时荔无语地看着他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衣裳,头也不回地走向留在外面的马。
雨已经很小了。
秦珺先把沾血的手帕收进怀里,然后翻身上马,最后又居高临下地看了时荔一眼。
“时大小姐,后会有期。”
说完不等时荔反应,直接策马离开。
时荔看着那潇洒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位纨绔世子,还真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