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东京都飘起了细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替代了城市的一切光景,阴翳的天气带着微凉的寒意席卷了地面的一切,居民区的公路上不时有私家车驶过,碾过路面的小水凼,在哗啦声中,溅起阵阵水花。
坐在自家客厅的沙上,北川澈侧过头,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身旁北苑凛音的身上。
蓝色的毛巾被她披在了肩上,头已经擦过了,但还是有些润遭遭的。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周六的早上七点整,他开门见到的第一个人并非是睡眼朦胧穿着睡衣来蹭饭的鸫诚理奈,而是头被淋的湿漉漉,拖着一个行李箱的北苑凛音。
在他开门前,她就那样蹲坐蜷缩在门口,背靠在行李箱上,也没有敲门,那张精致、清丽的脸庞莫名显得可怜巴巴的,身上的衣服更是被打湿了些许,再没有了往昔的光芒万丈,更像是被雨水淋湿后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能够告诉我原因么?”
北川澈想了想,开口打破了此刻的沉寂。
北苑凛音的这一遭对他来讲实在是太突然了,就像是二战时期潜伏在敌军腹地,在一个狂风暴雨夜突然在一众商船间悄然上浮的德军潜艇一样,让人猝不及防,毫无心理准备。
“我……”
北苑凛音转过眉,视线落在了北川澈的脸上,她想要开口解释,但那些话还是被她咽进了肚子里。
昨天晚上,母亲不知道是从哪儿晓得的在学校里生的事情。
罕有的,父亲和母亲久违的扮了一次黑白脸。
——最终他们得出的结果就是眼下的结果。
“是伯父、伯母么?”
北川澈见北苑凛音一副有着难言之隐的模样,心底已然隐隐有了猜测。
在他和北苑正裕的接触里,后者对待家人是相当温柔的,可同样的,以他在商场上的那种雷厉风行的作风来看,倘若对方真的决定了什么事情的话,再温柔,也会拿出该有的强硬态度来。
至于那位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北苑里纱,也就是他的伯母,以常规日本家庭的情况来看,想来也是更倾向于听从伯父的意见的。
于大多数的家庭教育里,父母亲一旦统一战线,很多事情身为子女就没得选。
可能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抵就只有北苑家并非是那种标准的父权大家长制,北苑凛音还算是相对自由。
“是。”
北苑凛音垂下眼眉,如瀑布般的黑遮住了她的侧脸,两只白嫩的小手就那样交错相握在了腿间,心情变得忐忑了起来。
这个的决定是父亲和母亲共同做下的不假,但她的默许也是真的。
硬要说的话,是他们扮演了‘坏人’,成全了自己。
眼下,成与不成,就全在北川澈的回答了。
“其实……”
北川澈显得有些犹豫。
理论上来讲,按照他和她的君子之约,这学期结束,他们的未婚夫妻关系也就得正式划上句点。
于情于理而言,他是可以不收留面前的北苑凛音的。
何况以她父母亲的那种性格,是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绝的,倘若他真的把北苑凛音赶出去了的话,那北苑凛音再怎么说都不至于无家可归。
换做以前,在退婚的伊始,那他大概率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但问题是生活向来不会有如果,只有摆在面前后果和结果。
现在,那些拒绝的话他是怎么都讲不出口了。
先,满打满算,他和北苑凛音也接触了一个多月了,对她,他的感官是不错的,两個人也能谈得上是朋友关系。
其次,上次送正装的那通电话里,北苑正裕也曾随意的问过他,那次的见义勇为事件后,那个霸凌他人的女生应该再没了后文了吧?
显然,在这件事情上,北苑家肯定是在背后帮了他一把的。
甚至以北苑正裕的性格来分析,可能还不止是帮了一把,极大概率是还替他留足了后手。
再加上他自己所切实感受到的,北苑正裕对他的那种近乎不加掩饰,甚至可以说是摆明了的关心。
三者叠加之下,天秤倾斜的方向早已没得变了,这道选择题的答案也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阴谋,而是一步接着一步光明正大的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