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赶着马车,嘴里念叨个不停:“要我说你何必自己过来,找给信得过的人,给他点钱让他来一趟不就行了,反正你这么有钱。”
“三太姑因我而死,我答应过她,会亲自送她落叶归根,做人不能失信。”
张恒虽然不是什么圣人。
但有一点,他给出的承诺从不轻易践踏,是个说得出就办得到的人。
在他看来,人活这一辈子,要是连言而有信都做不到,做人也太失败了。
三天后。
马车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了安图县下的树容村。
这是一个坐落在长白山下的小山村,人不多,而且看起来很穷。
“大爷,向您打听个事,村里是不是有个老朱家?”
“有,有,门口种着两颗苹果树的就是。”
在大爷的指引下,张恒找到了老朱家。
一敲门,开门的是个小伙子。
一提朱三太姑,小伙子愣了半响,摇头道:“我家没这人啊!”
“找错了?”
坐在马车上的无心问道。
“不能啊!”
张恒看了看小伙子。
朱三太姑早年离家,一走就是几十年。
小伙子看着也就十八九的样子,家里的长辈要是不提,他上哪知道去。
“家里有没有老人在?”
张恒直言道:“是朱三太姑让我们来的,她是你们朱家人,就住在这树容村。”
“我去请我爷爷。”
小伙子进了门。
少许,搀扶出了一名六七十岁,缩在大棉袄里的老人。
“老爷子,我们是朱三太姑喊来的,三太姑,不是蘑菇,你想想,有印象没有啊!”
老爷子有点儿背,声小了听不见。
“三太姑啊?”
老爷子想了想:“我是有个三姑姑,在我不大的时候就离家了,这一算有五六十年了吧。”
“那就对了。”
张恒松了口气:“三太姑过世了,临走前,让我将骨灰送来,对了,这还有一千大洋的银票,是我的一点心意,您老收好了。”
“一千大洋的银票,那可使不得啊。”
老人连连摇头。
张恒拉着老人家的手,大声道:“使得,怎么使不得,都是日升昌的银票,全国可兑,好使着呢。”
说完,张恒看了看小伙子,还有这破旧的院子:“回头了,起个新房,再给娃找个媳妇,买几十亩地。。。”
“几十亩地,那不成地主了?”
小伙子喜不自胜:“爷爷,你快把钱收下吧。”
“收收收,收你个大头鬼。”
老爷子坚决将银票推了回来:“那是我三姑,她没在外面了,你们给送回来,这是我朱家的恩人啊。我怎么能要你们的钱,使不得呀,老汉我虽然没啥大本事,但也没把这一大家子的人饿死过,这钱无论如何是不能要的。”
张恒再三相请,老人家坚决不受。
没办法,张恒只能将马车上的各种吃食与皮袄留下,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老爷子倒是没有拒绝。
等张恒离开之后,老爷子将皮袄拿出去当了六十斤小米,给小伙子娶了个媳妇。
一晃四十年后。
小伙子也成了小老头,一切尘埃落定,上面要定成分。
来人一指老朱家摇摇晃晃的宅子,开口道:“这就是贫农,回头跟王地主家换换,老朱家住王家的大宅子,王家人搬到这来,好好造改。”
当然,这是后话。
福兮,祸兮,奇妙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