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什么。”江海潮闭上眼,化妆师在他的眼尾扫上一圈灰色的阴影,遮去了他眼神原本的光彩。
那双张扬的眼睛被灰色覆盖后,却显露出属于少年的木讷和青涩。
江海潮顶着一张无辜天真的脸,慢悠悠地说:“我现在可是被大佬罩着的人,怕什么。”
他没心没肺地一笑,“放心,鱼塘这么大,咱们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反正已经背了个渣男的骂名,索性就渣到底咯。
王琳失语了片刻,随后笑着对化妆师说:“我们开玩笑呢,别当真哈。”
化妆师并不是刚入行的小白,早已见过圈子里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若真要论起谁是人渣,江海潮这样的还真不算什么。
“姐,您甭担心,就江老师这样的条件到哪儿都不会被埋没。”化妆师笑着说,“他是我化过最好看的脸啦。”
这话有玩笑的成分,却也是事实。
江海潮的颜值在娱乐圈是无人能及的存在,哪怕是靠脸吃饭,他也能凭借这么一张绝色皮囊捞钱无数。
更何况,江海潮的实力摆在那,就是圈子里无人能越的存在。
王琳按了按江海潮的肩膀,“阿海,我相信你,加油。”
“成,”江海潮看着一脸沉重的王琳,不由失笑,他起身一边换衣服,一边说,“怕什么,大不了往大佬怀里一躺,还愁没饭吃么?”
“那个——”场务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有些尴尬地敲了敲门板,“江老师好了的话,可以去现场了。”
场务身后,晏安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看着江海潮。
显然,他是听到了江海潮的一番“豪言壮语”,但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在看向江海潮的时候,眼底多了些说不清的意味。
“呵呵,”王琳干笑一声,忙不迭打着圆场,“好了别开玩笑了,拍戏拍戏——晏导您别介意,我们老板平时为人就比较幽默,您别当真。”
晏安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江海潮弄好了妆,而后举起对讲机,“现场,准备。”
这部电影基本分为两部分拍,第一部分着重拍望潮的生活细节,主要的拍摄场景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垃圾场。
垃圾场里那个窄小的铁皮屋,就是望潮和爷爷生活的地方。
开拍前,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站远了些。
虽然垃圾场是人造搭建的,可是炎热的天气下,屋子里还是会散出异味。
副导演也提前跟江海潮打过招呼,“江老师,您忍一忍,这场戏确实不好拍。”
江海潮没有说话,他拍戏前的习惯就是提前入戏,一旦进入角色,就不会被其他任何事物打扰。
见江海潮木着一张脸不说话,副导演叹了口气,也是,一般演员都受不了的环境,人家金尊玉贵的大影帝怎么肯接受?
副导演有些后悔,当初晏安顶着资方的压力放话一定要江海潮来演男主。
现在,江海潮这边不给力的话,不是打脸么?
然而,打脸就在下一秒。
当摄影机就位的那一刻,屏幕中,江海潮的眼神一瞬间到位。
望潮这个角色的底色是木讷和呆滞,可在此之外,还有难以捉摸,难以被察觉的细微情绪。
少年被隐藏在木讷下的喜悦、悲伤、愤怒,不光是演技好就能把握的,而是要跟角色深切地共情。
而江海潮做到了百分之百的共情。
他就像是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很多年一样,闷着头走进了垃圾场。
甚至连少年轻微的驼背,有些僵硬的走路姿势,随着离家里的距离越来越近,跟着变快的步伐。
此刻,望潮似乎真的来到了人间。
为了快地交代望潮的生活环境,第一场戏,就是高难度的长镜头。
镜头跟随着望潮的脚步,将他身后的废墟一点点展现出来。
铜和铁堆砌的废墟上,有一盒被人遗弃的彩,那是那片灰色中,唯一的色彩。
望潮木然的眼睛忽地眨了眨,他停了下来,缓缓地抬起手,摸到了一支红色的彩。
绝望的废墟里,少年和色彩的故事,由此开始。
“咔。”对讲机里,晏安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动容,“过了。”
一条过。
第一场戏、恶劣的环境、高难度的长镜头、没有一句台词只能靠眼神传递感情的第一场戏——江海潮只用短短的几分钟,就将那个孤独却天真的少年演绎了出来。
现场不知从哪个角落响起细微的掌声,接着,所有的人都跟着开始鼓掌。
江海潮闭了闭眼,慢慢呼吸着调节自己的情绪。
他入戏快,出戏也快。一会儿,江海潮就捂着鼻子从垃圾场里冲了出来。
靠!这是什么魔鬼拍摄场地!江海潮一边腹诽,一边飞快远离了垃圾场。
“江老师,太厉害了!”副导演激动地想要去拍江海潮的肩,见到江海潮抗拒地后退一步,而后又尴尬地收回了手,竖起大拇指,朝江海潮说,“江老师,您太厉害了!”
“谢谢。”江海潮点点头,化妆师很快又围了上来补妆。短短十几分钟,他脸上的妆就已经被汗水浸湿。
天气实在是太过炎热,江海潮正想叫小助理拿风扇过来,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凉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