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长在树上,小小的一粒一粒挂在枝头,高点的果实甚至需要踩着高跷上去摘。
踩高跷这种高难度的技术活夫妻俩是干不了,他们只能摘位置靠下的。
哪怕这样,习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余家夫妇也每天累到欲。仙欲死。每天收工回来,做好饭后随便扒拉两口,然后回屋倒头就睡。
哪怕有洁癖的文兰,也累得不想再烧水洗澡。
受不了这种苦得可不止文兰,还有年轻时下过乡,号称自己受过苦的余开明。
“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活”——这是余开明原话。
夫妻俩也曾怀疑过,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真能干这么多活?
可这点怀疑刚说出口,就收获了一旁一同上山抢收花椒的村民的笑声。
“这才到哪儿?就你们俩干那点活,盼娣五六岁时就能干了,干得还比你们快和好。”
“盼娣那丫头干起活来是真的一把好手,又快又利索。”
“那么小的身量,差不多能顶个大人。”
“好些大人还不如她咧。”
“说来盼娣也可怜,手脚稍微慢点就要挨打,这一身本事都是被活生生打出来的。”
“说起挨打,我怎么听说盼娣最近性情大变,天天在家压着招娣和家宝干活?”
“经了这么大事,能不变?”
“没疯就已经不错了,盼娣从小过得那叫什么日子,于家上下简直没拿她当人看。”
“哎,于家两口子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孩子换去城里享福,换回来的别人家孩子就可劲糟践,小小年纪当牲口使唤。”
……
村民们的议论声还在继续,余开明和文兰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神色间的尴尬。
“于”和“余”可是同音。
哪怕清楚村民们说得不是他们,可对方那些话也足够让他们尴尬……以及触动。
没有再说什么,余家夫妇开始闷头干活。
虽然他们这会想要干活的心是真诚的,可体力活所带来的疲惫并不会就此消失。
又是一天收工下山,躺在于家潮乎乎的床上,文兰忍不住问出了盘桓在心中好几天的问题:
“那个孩子,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老余,你说她这一天天,到底是怎么熬下来的?”
余开明叹口气,“一天天熬呗,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余开明说得是实话,人类是一种适应能力很强的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