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之前难道没有帮她吗?”
钟湘对雀儿还是颇有好感的。这孩子懂事能干,知恩图报,听厨房的管事说,每次她送来的那些菜都是挑过的,分出种类,干干净净,除了一些浮尘,没什么杂物,都不需要怎么处理,洗一洗就可以烧或者腌了。
虽然谢家本就有帮助的意思,她不这么做,那些菜也会收,但她做得那么认真,尽力让自己的付出能够抵得上所得,让钟湘觉得没帮错人,因而,这一次,她也不介意再拉她一把。
不过钟湘也没想到雀儿这么快就自己找上来了。她让谢平家的和王嫂来说项,求钟湘买下她和弟弟,不管多少银钱都可以,只要将来将来能允许她们赎身就好了。
钟湘本来想的办法也是把雀儿和柱子都买下来,谅那张富贵也不敢闯进来要人,这样就解决了雀儿和柱子最大的麻烦。当然除了这个方法以外,她还有别的办法解决这件事,只是毕竟他们是在家守孝,很多事不太方便做,这么做是最简单有效的。
见雀儿也这么想得明白,钟湘就一口应了下来,又和雀儿约法三章。但是谢兰馨听说了,却不太乐意雀儿变成自家的丫头。
钟湘跟她解释了一番,她还不是不太高兴,倒是雀儿把从舅舅哪儿听来的说辞跟谢兰馨说了。谢兰馨想着将来雀儿以后跟他们回京,躲开了她爹以后,还是可以赎身,也就不再反对了。
钟湘以为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还真没想到张富贵这么大胆,居然还嫌钱少,闹上门来,看来这赌啊,真叫人疯狂,叫人吩咐平叔去处理这件事,又把三个孩子都叫来。
看到谢兰馨一脸沮丧难过的样子,钟湘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她:“好了,这又不是你的错,你难过什么?这世上本就有这么些个坏人,咱们尽可以想办法对付他,难过有什么用?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会有这样糟心的人和事儿的!你要学会把心态放平,遇事要沉着冷静。”
“我就是为雀儿难过,她爹怎么能这么坏!”兰馨嘟着嘴,忿忿不平,“我光顾着生气了,哪里还会去想该怎么办?”
钟湘细细给她分说起来:“那张富贵喜好赌钱,偌大的家业败光,妻离子散了都不悔改,还能是什么好人!对这样的人,一开始就不能心慈手软,要狠狠地教训他!就像你,本来是想帮雀儿的,结果呢,却让他觉得有了后盾,觉得你人小,好欺负,甚至觉得我们家好说话,反而欺上门来了。你这样啊,跟姑息养奸也没什么差别了。”
“娘,你别这么说妹妹,妹妹也是好心呢,她不是给了银子就找您帮忙了吗?”谢云轩忙揽着快哭了的兰馨道。
谢兰轩也跟着道:“对啊,娘,妹妹还小呢,这些坏人本来就应该我们帮她赶跑的!”
他也对这个张富贵没什么好感,恨不得约上几个同窗,盖了麻袋,好好打一顿出气,可他娘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爹也肯定会教训他的。
钟湘却倒不由笑了:“那你们去赶跑那个张富贵好不好?”
云轩刚想应呢,兰轩就抢先道:“您不是让平叔去赶跑他了吗?再说,我和哥哥也不大啊,这样的事情还是要大人帮忙的。”
钟湘看他那副赖皮的样子,拿他没办法,只好不理他,从大儿子那里把女儿拉过来,温柔对她道:“以后遇到这样的事知道怎么做了没?”
完全被二哥的话误导了的谢兰馨点点头,眼睛亮闪闪地道:“娘,我知道了,下次遇到这样的坏人,就让爹娘和哥哥赶跑他!”
钟湘:“……”刚才都白说了。
对着娇滴滴的女儿没办法,只好冲着两儿子火:“你们如果哪个学了张富贵的样儿,我和你爹就宁可当做没生过!”
“孩儿会引以为戒,绝不沾一个‘赌’字!”谢云轩认真保证,说完还瞪了谢兰轩一眼。
“放心啦,娘,你要对你儿子有信心!”谢兰轩像是没看到兰轩的警告眼神,拍着胸脯许诺,“再怎么说,我也不能当坏人让妹妹生气啊。”
赌什么的,其实他和在族学的几个同窗放学后,也玩过啊,可是他都是赢的那一个,而且他们也不赌钱,都是赢的人在输的人身上贴纸条,画乌龟什么的,绝对不涉及金钱这种东西,他可认真贯彻“视金钱如粪土”这一条读书人的终极奥义。
门内钟湘在教子,门外平叔在“仗势欺人”。
“张富贵,别给脸不要脸啊,我家小姐先前好心给了雀儿八个银锞子,每个银锞子少说也值二两银,这就十六两了,现在又给了十两,哪家丫鬟小厮值这么多?要是真嫌钱少,那就先把这些钱还回来,女儿儿子你自己带走。”
平叔借口契书已经签下,雀儿和柱子是谢家人了,早把他们“抢”进谢府里去了,因而这番话倒不会让雀儿和柱子听到。
张富贵是别人一凶他就怂的,见平叔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大汉围着他,就浑身抖,但那欠款却也很要命,他弱弱地抗议:“那些银锞子是赏钱,怎么能算在里面。”
“什么赏钱?你家女儿做了什么我家小姐要给这么多赏钱,那明明是雀儿向小姐借的,就算真的是,我家小姐才七岁,说到哪儿,也要说我家小姐被哄骗了,那时候你这银子不仅要还,还至少要挨上一顿板子!”平叔吓唬他,根本都不需要怎么动脑子。
“管家,求求你了,多给点银钱吧,我家雀儿很懂事的,洗衣煮饭打扫这些不用说,她还很能赚钱,这么点银子真的太亏了啊,你只要再给十两就够了!”张富贵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你说梦话呢?”平叔一脚把他踢开,“十两银子我都可以再去买一个调、教好的齐整大丫鬟了,给你?我干嘛不扔水里去听声响啊!”
“就是,平管家又不是你爹,干嘛给你钱。”旁边的打手们都哄笑。
“爹,爹,你要多给点钱,叫爷爷都成!”张富贵完全不要脸了。
“我要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早一棍子打死了账,还等着气死自己啊?”平叔毫不买账,“快滚,快滚,不然送你到衙门里吃板子去。”
“要不,买了我也可以啊,我也不要多,只要十两,我很能干的,我以前是绸缎庄的伙计,每天能给东家赚好多银钱呢。”张富贵赖着不走。
“你以为我们谢府是什么地方啊?”平叔不耐烦了,“赶走!”
那些家丁就拿着大棍子不客气地开打,他们下手很有分寸,雷声大雨点小,真落在张富贵身上的也就那么几下,但这么几下已经吓破了张富贵的胆,他连滚带爬地赶紧逃走,再也不觉得谢府比赌场的那些人好说话了。
张富贵从此就消失在了玉溪村人们的视线里,没人知道他把孩子和那三间茅草房都卖了后去了哪,大家再也没听到过他的消息。
村里的长辈倒经常拿他的事来教训儿孙,赌,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