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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青尘叫苦不迭,索性闭目养神,没一会车子便下了枫村桥,转向河堤。
“就这下吧。”易青尘开口道:“麻烦了……歆姨!”
女人掩口轻笑,易青尘更尴尬了,不是因为那句麻烦了,而是因为最后那句‘歆姨’,怎么听都觉的怪怪的。
“哼!”肖潇轻哼,就跟易青尘占了多大便宜似的,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易青尘,在煦暖和风中凌乱了。
大运河之畔,枫桥景区江枫草堂。眼下已是三月,河堤之上郁郁葱葱,易青尘便沿着河堤林荫缓缓游荡,忽的见一古楼在林荫中隐现。
好奇之下,易青尘拾步而去,透过树荫,渐渐窥得古楼全貌,小楼共分三层,古色古香,一看便知是精心修缮过的。待到近处,方知此处竟是一座茶楼,只是不知这茶楼的老板是何许人也,竟能在这景区草堂一隅,盘下一处古楼,想来也是手眼通天之人。
茶楼没有门迎,只是两侧各有一联,右侧是:四大皆空,坐片刻无分你我;左侧是:两头是路,吃一盏各自西东;正中一处匾额,上书“三更禅”三字,下笔遒劲如游龙出海,大气磅礴却不失风骨,想必是出自名家之手。
“三更禅茶楼!”易青尘顿觉有趣。
整个茶楼多是木质结构,易青尘拾阶而入,内里更是以中国风为元素,雕栏玉砌青花饰,画屏卷帘紫檀烟,随处可见文人墨客之作,可见设计这茶楼之人定是下了不少功夫,可谓是别具匠心。
虽然易青尘对琴棋书画少有涉猎,但这并不妨碍易青尘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之心,一卷卷墨宝,如同是一段段过往,在这时间长河中跌宕起伏;尤其那一幅狂草“禅”字图,虽不见落款,却有禅韵隐隐,不知是何人所书;左下角两行警世之句,亦是狂草书就,笔意纵逸而苍劲:天寒地冻,水无一点不成冰;世乱民贫,王不出头谁做主。
草字“禅”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磅礴佛气呼之欲出,而那两行题词犹如惊涛骇浪,又似晨钟暮鼓,直击心底,洗涤的不只是心境,还有灵魂;是以一时间,易青尘竟沉迷其中,不能自已,似乎陷入一种莫名的佛境之中!
少卿,一位童颜鹤年逾古稀的老人踱步而过,见此情形不由微怔,遂驻足观望良久,以致身后的青年几次三番要上前都被老人制止,无奈之下只好静立一旁。而这般情景,恰巧又被拾门而入的中年男人收入眼底
,登时惊的目瞪口呆!
中年男子为之愕然,继而疑惑,不知那观摩墨宝的年轻后生是谁,竟能让欧阳老先生甘居人后?两人一老一少,一个锋芒毕露,一个老而弥坚。而欧阳老先生身后的青年脸色阴郁,几乎就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那是一种叫妒忌的情绪;男子突然意识到,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子侄,难堪大用。
“呼!”易青尘悠然转醒,长长呼气,登时神清气爽,心胸豁达,说不出的舒畅惬意;朝闻道夕死足矣!古人不欺。
“哈哈哈!”蓦得传来笑声,易青尘寻声看去,只见身后丈许外,一位年逾古稀鹤童颜的老人目光炯炯,抚须大笑,这笑声来的莫名其妙,一时间易青尘竟是怔立当场。
好在笑声并未持续多久,老人止笑踱步走近,面露惊奇之色道:“小友佛性通透,佛缘深厚,如此甚好!甚好!甚好!”
“肾好?”易青尘满脸黑线,心下立时给老头打上无良的标签。
“啪啪啪!”门口的中年男子击掌而入,涩声道:“难得老爷子如此开怀大笑,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听闻此言,却是那年轻人轻哼一声,面露不屑之色,转而面向中年男子恭声道:“大伯。”
“哎,老喽,老喽,比不得你们这些后生!”老人唏嘘道:“难得碰到如此有趣的年轻人,不枉老头子一番苦心,道衍和尚这‘禅’字图,算的上功德圆满!”
老人一语禅机,易青尘是听的云里雾里,倒是一旁微笑自嘲的中年男子惊诧非常,老爷子的脾性他太了解不过,若非是缘之一字,任你封疆大吏昂或富甲一方,对老爷子来说亦不过与路人一般无二,断不会如此和颜悦色,更甭说赞赏有加了,是以不由得对易青尘另眼相看。
“小友可知知这‘禅’字图因何而来?”老人笑问道。
“额……”易青尘踟蹰道:“老人家方才提到道衍和尚,想来便是出自这位大师之手。”
“大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老人哈哈大笑,双目微阖,轻抚白须道:“道衍和尚却也当的起大师,此人乃是明时佛学大家,精通儒释道三教,可谓集百家所长;只是这幅禅字图一无落款,二无印信,出处自然无从考究,佛界与书法界亦是争论不休,冒昧问一句,方才小友可有所悟?”
“嗯?”易青尘为之愕然,诚如老人所言,刚才他确实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意境中,浩渺梵音袅袅回响,经久不息,是以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
以易青尘惊愕的神情看来,自是不言而喻;是以老人喜道:“以小友之神情,想来传闻中的观想之法的确存在,如此老朽心中更是笃定,这幅‘禅’字图当是出自道衍和尚无疑,而非题词之人!”
“难道这‘禅’字与这两句题词并非同一人书就?”易青尘反而疑惑了,且不说一般无二的狂放草书,单说这整幅字画,毫无违和之感,任谁看来也是出自一人手笔。
“小友且看仔细些。”老人只是微笑,却不在言语。
易青尘犹疑片刻,终究抵不过心下好奇,继而转向‘禅’字图,仔细审视,确无任何端倪,当看向那两行警世之句时,双目不由微缩,在那‘冰’字与‘主’字之间,确有一处模糊的印痕,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晕染的墨迹;易青尘不由屈步上前,凝视片刻方才看清那模糊印痕,却是篆书,疑似‘文仲子’三字。
“文仲子?”易青尘迟疑道。
“小友好眼力!”老人不吝夸赞之词,抚须道:“当年‘四绝’大家文徵明曾用过‘文仲子’印笺,而这两句草书经鉴定,也确实是文大家手笔,只是这‘禅’之一字,世人皆争论不休,奈何无从考证而已。”
“既如此,老人家又何以笃定这‘禅’字是出自道衍和尚而非文徵明?”易青尘强自辩解道。
“唔。”老人狡笑道:“这里面可是大有文章,不若老头子沏壶茶,与小友慢慢道来。”
“额!”易青尘讪笑道:“承蒙老人家厚爱,小子却之不恭了!”
“咦!”恰在此时,一声惊咦突兀传来,却见茶楼门口再度走进一人。
易青尘看到来人,不由一怔,熟人?当然如果一面之缘也算熟的话;一袭简约onLy套裙,恰到好处的将那丰盈身姿束缚,妖娆不失知性,玉润却也从容,正是歆姨。
“老爷子,老祁,你们这是……”女人微讶,转而对易青尘笑道:“小帅哥,咱们又见面喽!”
“我说什么来着,喜鹊还巢,必有喜事,原来是疯丫头回来了!”老人登时眉眼含笑,显然对于女人很是喜爱。
“歆姨。”老人身后的年轻人礼貌道,眼底不经意间掠过一丝欲望,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低沉的呼吸声还是出卖了他。
“哈,致远也在啊,真是越来越帅气了呢。”女人娇笑一声,继而转向老爷子道:“方才听闻老爷子要沏茶,想来是不能滥竽充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