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归揍,但崔衍心中还是有数的。
他这孙子自小在京安作威作福,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虽说是有些纨绔不堪但也绝非市井宵小之流,能把他打到跪地求饶还丝毫没有抵抗之心的,这个顾家三娘算是第一个。
崔衍略微思索了片刻,心中不禁对顾妙音有了几分好奇。
“听闻她小小年纪便是九境之尊,不过再厉害也终究不敌千军万马,草莽之勇何以让你如此忌惮?”
“草莽?”崔承业拍案惊起,现在位置对换了,他恨不得敲开祖父的头,把顾妙音的恐怖给他塞进去,“祖父,您听我一句劝,惹谁都别去惹她!真的,不是您孙子怂,实在是她邪乎。君上厉害吧?但我告诉您,在她面前啥也不是!”
“哦?”崔衍更加好奇了,“那顾三娘与君上还有牵扯?”
崔承业左右看了看,谨慎凑上前,“君上曾率三千王军拿人,但最后愣是那她没辙。祖父,这事儿您一定要听我的。顾家五娘我见过,长得倒是乖俊,可瞧不出有什么厉害的。但顾妙音不同,连拓跋云峥见了她都不敢硬碰,咱们崔家本就是大贵之家,没必要钻牛角尖与她对立。”
对她对立就是钻牛角尖?彡彡訁凊
崔衍沉吟,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顾婉婉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崔衍得知君王要对崔家对手就送来了,若不是巧合,足见她对京安时局把控有多深。
“哎呀,祖父,您就别想了!说起来,顾妙音暴露身份牵扯顾家多少与我和甄家阿兄有些关系,当初在西蜀城外,是我和甄家阿兄对她心悦的郎君多般羞辱,她被逼无奈才出手教训我们的。顾婉婉和顾家老爷子要是硬气就应该找灭他们族的罪魁祸,调转枪头对付顾妙音算是怎么回事?”
崔衍却仍是不表态。
崔承业有些急了,“祖父,您听我的,这事咱不掺和,他们顾家要清理门户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退一万步来说,顾婉婉要连顾妙音都对付不了,她也不配与咱们崔家结盟。”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崔衍茅塞顿开,“言之有理,这样,你收拾一下,明日出京去会会这个顾婉婉。”
“什么?”崔承业呆愣,“祖父,您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有些不好使了?合着我刚刚说了那么多您全当我放屁呢?”
崔衍睨了他一眼,老神在在,“只是让你去会会,又没答应结盟。”
崔承业皱眉,一屁股坐下,“我不去!我哪都不去!”
“……”崔衍瞪他,“混账东西,我这是与你在商量吗?”
崔承业更是犯愁了,“祖父,您说您何必了?我就想当个米虫您非得把我往刀山火海上赶,就您孙子这道行您还放我出去跟妖精打架,您就不怕白人送黑人吗?”
崔衍眼皮一跳,沉下脸,“休要胡说!放心,这次我会让江甲陪着你,有他在,谁都伤不了你。”
崔承业想也不想摇摇头,“不行,不行,我还是怕……”
崔衍:“……”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不思进取油盐不进之人?这样的人怎么偏偏是他崔衍的嫡孙?!不管他这辈子造了什么孽,这一刻都偿了。
崔承业听着身边愈加深重的呼吸,心虚摸了摸鼻子,“祖父您还是打消这主意吧,要我说顾婉婉也没什么好见的,我那还有事,先告辞了。”
刚起身,崔衍叩了叩桌子,苦口婆心,“你以为你待在京安就安全吗?君上三日前已经从广灵出,不日便会归京。你既已经回到崔家,这梁子便算是结下了,以君上的性子就算不能马上杀了你也定会敲打,我让你这个时候离京也是想让你避避风头。”
闻言,崔承业脸色微变,神情肃穆点点头,“阿翁您放心,这个孙儿早就想好了,君上要想办我总要有由头,我打算这一年都不出府了,吃喝拉撒都在府中,只要崔家不倒君上就不可能拿我怎么样!”
“……”崔衍怒极反笑,倒是看不出还有这等远谋。
“不说了!红绸还等着孙儿吃饭呢~”
崔衍闭眼,没辙了,“你若办好了这件差事,我便将红绸给你,连她身上的蛊毒解药也一并给你。”
崔承业脚步一顿,转身折回崔衍面前,“什么蛊虫解药?”
崔衍,“阿业,崔家天干地支,哪一个单拎出来不是惊艳绝伦?你以为他们为何会对我崔家忠心耿耿?自然是蛊毒,这是牵制野兽最好的手段。同理,苗域送来的美人若不驯服,我又怎敢让她们近身?”
崔承业一个字都听不进,摊手,“爷爷,把解药给我。”
“可以。”崔衍抬眸看他,“但是阿业,你是时候该长大了,要什么东西你得学会自己争而不是伸手要。你去见顾婉婉一面,这件事做好了我便把解药给你。”
崔承业摊开的手掌紧紧握拳,祖孙两对视了许久,小的终于败下了阵。
“好!我答应您。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要带红轴一起。”
事关红绸他不敢激怒祖父,更不敢赌。
尘埃落地,崔衍一刻也不想看见这讨债鬼,闭眼摆摆手,“随你。出去。”
“孙儿告退。”崔承业也不想再待,转身出了书房。
待人一走,屋子里立马出现一道人影,正是此前差点被踢断子孙根的崔大。
“主公。”
崔衍,“告诉江甲,路上找机会解决红绸。”
崔大微愣,主公如此出尔反尔小公子定会伤心的。
崔衍缓缓睁眼,眸底一片肃杀,“阿业若一直胆小无为本公只会怒其不争,但毕竟是我崔衍的嫡孙,我总不能真逼他去死,可他错就错在不该为了一个女人就轻易妥协了……崔家郎儿,可以为了家族奋进,也可以为了自己懦弱,但绝不能因为女人改变。”
“自古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