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一阵钝痛沉重的感觉袭来,孙小兰突然现自己连话也说不出了。她往后跌坐到床上,倒了下去。在合上眼那一瞬的恍惚中,她看见文庸背负着双手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为了确认船上的宾客是不是都已睡熟,展昭和白玉堂在船上悄然而行,一路果然看见好几个歪倒在地上或椅子上的宾客,可奇怪的是从舱房到大厅,一个守卫都没有。确切的说,是原本在四个角落的守卫竟然也倒下睡着了。
难道文庸连这些守卫也不放过?展昭与白玉堂相看一眼,两人都想到了船底货仓,忙去查看。
货仓门前的守卫也是一样。
“奇了怪了,”见四下无人,白玉堂开口道:“这文庸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有人来过。”展昭突然道,他上前一步推开仓门:“门没锁。”
仓库里除了几十只叠得整整齐齐的箱子,什么也没有。这也难怪,他们原本就没打算远行,自然不用带粮食和水或是别的什么东西。白玉堂看着这些表面干干净净的箱子又开始觉得不对劲,难不成他们还在搬动之前特地把清单摘了吗?于是他下意识地打开了一只箱子。
这下两人都惊呆了。里面却既没有金银也没有古董珠宝,而是一堆石头,一堆又大又硬的石头。展昭和他又连续打开了几只箱子,毫无疑问也是一样。
“混蛋!”白玉堂一脚踢在木箱上,狠狠骂道:“走,现在就去找那只老狐狸算账!”
“等等!”展昭却突然蹲到地上,盯着面前几个重叠的箱子底部。箱子底下漫出了水,已将船板浸湿了一片,正向他二人脚下蔓延开来。
展昭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他道:“我记得刚才进来的时候,地板明明是干的。”
白玉堂也凑过去俯下身子,只见箱子下又漫出一片水来,这次一直漫过了他们的鞋底。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二话不说,三两下把箱子搬开来。只见船底一个碗大的窟窿,原本用石蜡堵住了,现在石蜡已化开了一大半,水咕噜噜往里冒。只看了一眼,两人立刻很有默契“啪”地把手里的箱子扔回窟窿上,然后白玉堂嚎了一声“跑啊!”
展昭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到底还是大意了!
两人飞冲上楼梯,白玉堂边跑边喊:“船底漏水了!大家快逃!”展昭则挨个拍着房门。然而每间屋子都死一般寂静。
这时风中传来程冲的喊声:“展大哥——不好了——展……”却被似打断了。
声音是从船头方向传来的。两人急忙循声行至船头,只见程冲捂着胸口恨声道:“展大哥,是我无能,让他们跑了。”他脚边还躺着两具尸体。
展昭抬眼一看,一条小船摇曳在不远处的海面上,船上绰绰几个人影。白玉堂飞身踏上阑干:“我去追!”
展昭一把将他拉回:“太危险了,你以为这是在哪里?!去看看,还有没有船。”白玉堂心知他说得有理,立刻动身四下寻找。
展昭看向程冲:“你怎么样?”
“没事,不过是挨了一掌。”程冲松开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简单说了两句:“我见袁和谁抬着一只箱子上来,可还没来得及找你就被他现了。”他指了指地上戴着面具的两具尸体:“这两人也不曾喝酒,现情况不对,正好上来质问他们,没说两句就打了起来。文庸身边的人太厉害了,他二人白白搭上了性命,还好后来他们见我叫你,不敢恋战。”
程冲一边说,一边看着展昭拿剑削断桅杆上的长绳,将绳子一圈圈收了起来。他问:“展大哥,你在做什么?”
展昭道:“我们刚才现船底在漏水,应该撑不了多久了,看来他早有计划要弃船逃走。”
“啊?”听说船要沉,程冲骇得不轻。
展昭继续道:“恐怕这里也没有多余的船只,我们需要准备东西自救。”
果然不出所料,白玉堂回来道:“我看过了,唯一的一艘船他们已经开走了。不过有些材料可以用一用。”他撸起袖子:“现在动手做个简易的筏子还来得及。”
程冲道:“我去找孙小兰,如果我们能走,我要带她一起走。”
听到这话,展昭和白玉堂都很是诧异。展昭道:“孙小兰没和他们在一起吗?”
“没有。”程冲撂下两个字,匆匆向船舱跑去。
船上现成的木料很多,货仓里还有好几只散落的空箱子,随着水面上升浮了起来。展、白二人迅将这些箱子收集到一起,用绳子将它们横竖并排牢牢捆住,确保扣得严丝合缝,再用剑劈下门板、桌板,固定到规整好的木箱上,就是一张简易的木筏。在木筏的一端系上长绳,抛入海中,整个木筏便晃晃悠悠地浮在了海面上。
程冲抱着还在昏睡的孙小兰跑出来,浑身已湿了大半,道:“水已经漫到舱房了!”
其实不用程冲说,展昭和白玉堂也能感觉船正在加下沉。
展昭让程冲把孙小兰交给他,接着白玉堂和程冲先跳到木筏上。展昭抱着孙小兰往船舱方向最后看了一眼,终于从船上跳下。这一落,木筏竟然没有明显的颠簸,程冲不禁暗暗佩服。接着,白玉堂挥剑斩断系在船舷上的绳索,木筏便离船。
程冲半跪在摇摇晃晃的木板上,让孙小兰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
不远处,大船终于全部没入海中,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展昭看着上百条人命从眼前消失却无力相救,心中悲怆痛恨,不觉握紧了手中的剑鞘。
白玉堂拍了拍他的肩膀:“展昭。”
展昭道:“这些人虽非良善之辈,却不至于如此不明不白枉死。”
白玉堂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莫要为不相干的人伤神。回了!”
展昭点点头,收敛心神,回头对程冲说道:“坐稳了!”然后与白玉堂两人立于木筏左右两边,同时以真气灌注掌心,击入水面助推木筏,那木筏便朝相反方向快移去。
木筏骤然变快,又随着海上的波浪接连几个起伏,程冲单手撑在木板上稳住身形,连声惊呼。白玉堂瞥了他一眼,喊道:“小声点!丢不丢人啊?”
所幸这晚风平浪静,大船又未驶出多远,那木筏便由着他们的心意,一点一点向岸边靠近。程冲熬过了初时的害怕,心里渐渐松快了许多,他道:“展大哥,白五爷,你们怎么什么都会?世上还有什么你们办不到的事么?”他难掩对白玉堂的佩服之情,不知不觉间言语也恭敬了许多。
展、白二人暗笑。白玉堂道:“你奉承你展大哥倒也平常,怎么突然讨起我的好来了。我们呐,只不过是想活得久一点,所以不得不多会一些本事,不然在这个险恶江湖,已不知死了几百回了。人若是本事多一些,路也总会多一些的。你说对不对,展昭?”
展昭淡淡一笑:“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