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云突然意识到已连续在地下室熬了三天夜,现在是顶着一脸油,两个黑眼圈,下巴还冒着几颗痘痘,衣袖上还沾着炉灰,心情顿时由欢喜转为尴尬中带着一丝悲伤。
她连忙埋下头,欲盖弥彰地把脸颊两旁的头往后捋了捋,道:“回来就好。我还好,就是这几日睡得晚,在配新的药方子。”
展昭哪里知道她这些心理活动,觉察到她神色有些不自然,柔声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你做事了?”
“没有没有,我能有什么要紧事。”沐晴云连忙摆手,转移了话题:“你刚才一直在房顶上等我啊?”
展昭笑道:“在房顶上看星星其实也不错。”
沐晴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出来?”
展昭道:“因为我现你在晾晒草药,夏日晴雨不定,你若不在,又怎么会把它们放在园子里头?而且草药最忌受潮,所以在结露以前你一定会把它们收回去。”
原来展昭早做好了等她一夜的打算。
沐晴云不禁有些动容,道:“我正好要去厨房拿些吃的,你既来了,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聊。”
展昭却拉住了她:“夜深人静,我不便久留,只要能见你一面,我就……”
这话沐晴云听到一半,心里砰砰乱跳了几下,怕他说出什么难以应答的话来,又隐约有些期待。
展昭却觉自己唐突了,顿了顿,接着说道:“就能把东西归还于你了。”说罢从袖中取出那副借走的易容面具。
沐晴云松了口气,拿过面具:“你欠我的可不止这个。”
展昭问:“还有什么?”
她一本正经道:“上个月让马小六给你们送信,那晚上他原本在玩牌,他走了以后我帮他赌了好几把,运气实在太差了,输了整整十两银子,我和他事先说好了,输了算我的。”
她伸手到展昭面前,摊开手掌。
展昭道:“作甚?”
沐晴云道:“赔偿损失。”
展昭不置可否,却从怀中拿出了一只小盒子放到她手心里:“我身上只带了几两碎银,不过,有别的东西给你。”
这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被鹅黄色丝绒裹着,搭扣上还系着一团杏黄的盘花结,煞是可爱。沐晴云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其内是一方嫩白莹润之物,用指腹轻轻沾了沾,便沾上一层薄薄的粉末,细腻顺滑,她喜道:“上好的珍珠粉。”
珍珠粉是展昭临行前一天在东流镇买的。展昭在店里琳琅满目的饰前驻足良久,甚至拿着一条缀珠手串看了好一阵,最后却买了一盒珍珠粉。
展昭道:“我这次去了海边的城镇,珍珠是当地常见之物,听说珍珠粉可以入药,我想你可能会用到。”
虽说海边珍珠常见,沐晴云却知道,纯天然的珍珠采集不易,一盒这种纯度和色泽的粉末必定价值不菲,何况展昭还千里迢迢地带回来。她笑道:“既给了我这样的好东西,我又怎好再厚着脸皮找你赔钱?倒要多谢你了。”转而问道:“你竟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一切可还顺利?可曾受伤?”
“顺利,”展昭张开双臂缓缓转了一圈,道:“你看我,安然无恙。”
沐晴云知道他纵使千难万险,也惯会云淡风轻,正要再问,展昭道:“东西带到,我也该走了。改日相聚再与你详说。”
“哦,也好。”沐晴云不再多言,陪他走到院门口。
“告辞。”展昭走了几步,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见沐晴云还捧着东西站在原处,便笑了笑,走回去小声说道:“你也早些回屋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做不迟。”
“嗯,我知道。”沐晴云轻轻应着。
这次展昭加快脚步离开了。在竹影交错间,他那轻捷的身影渐行渐远,不多时便消失在沐晴云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