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挡了路,就将它削碎;石头堵了门,就将之击飞;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女人,更不是敌人,只是短暂阻碍他剑道之途的一个关隘,胜则生,败则死。
也就在这一刻,叶歆瑶幽幽轻叹。
这一声叹,阻断了对方攀升的战意,也阻碍了本该流畅如水的第一剑。
算上方才的那次,这已是她第二次摧毁对方营造的大好局面,换做任何人,在两轮的气机比拼中落了下风,都会一蹶不振,甚至心中留下阴影,再难抬头。白衣人却似压根没受到任何影响般,以快到难以捕捉的度,刺出了一剑!
曾与他对战的人,都记得那无可匹敌的雪亮剑光,但这一刻,他的剑锋,却收起了所有的寒芒。
从拔剑,到由下而上地出剑,不过半个呼吸的功夫,快到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反应。哪怕闪避最快的人,在这一剑下也有八成可能殒命,哪怕侥幸常挥,保住性命,也必将面临失去一只眼的结局。可叶歆瑶长袖一拂,足尖轻点,微微侧过头,三个动作一道做来,如行云流水般优美,就在心念一动之间,白衣人却感觉到自己的剑势偏了半寸。
对他而言,这是绝不可能会犯的失误,唯有叶歆瑶气机与内力的牵引,以及对时机的精准把握,方能不早不晚,刚好在他的剑快刺到她时,方能造成这一效果。若晚一分,她便命丧黄泉,若早一分,他自会变招,打她个措手不及。
正因为如此,他的眼神更亮,战意更甚,剑锋也更加冰冷。几乎在同一时刻,点点寒芒,覆盖叶歆瑶周身。
“这,这……”两人过招之快,修为之深,实在远远出众人能力范围。不是没有人想过在脑海中模拟他们的过招,很快就因为跟上他们的进度,含恨倒下,轻则在床上躺个三五月,重则直接疯癫。旁人见状,也不敢再试,唯有看着在湖心战斗的两道白影以及浮在水面的竹筏碎片干着急。
由于看不懂谁胜谁负,又委实太过担心这一战造成的影响,终于有人忍不住,磨磨蹭蹭跑到叶涛身边,很想问问叶歆瑶到底会不会赢——对方拿了兵器,她却空手,纵然知道在高手比斗之中,武器的优势也算不了什么,但到底……十分忧心。
叶涛轻轻摇头,什么话也没说,问话的人纠结他这摇头到底是不知道,还是没问题,刚想再问,便见叶涛扔了酒壶,神色肃然,忙转过身朝湖心望去。
两人交手,已逾千招。
极为强烈的危机感,突然自脑海升起,逼着在场的众人连连后退,惶然四顾,不知危险为何。白衣人却悠然抚剑,朗声笑道:“道门正宗?”
叶歆瑶轻轻颌,袖如流云,卷起狂澜:“自成一派?”
明知对方此招为遮挡自己的视线,接下来必有致命杀招,白衣人不进反退,剑如旭日当空,气贯长虹,划破万丈波涛,直指带给他前所未有危机感的叶歆瑶。
这一刻,天地之间,唯余这一剑的光芒。
第十九章巧借布置控局势
谁胜,谁负?
在场的人无不张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湖心,似是稍微眨一眨眼,就会错过这场惊世决战的结局。可被击碎的水花点点散落之后,映入他们眼帘的,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和平局面——这两人同样轻飘飘立于水上,一执剑,一拂袖,似之前的生死之战不曾存在过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
惊愕、惊疑、惊异、惊讶……种种情绪,弥漫在众人的心头,还没等他们理清楚,便见白衣人望着叶歆瑶,带着半丝怒气,几许疑惑:“为何留手?”
这一刻,他望向叶歆瑶的眼光,总算在看一个“对手”,一个明明能杀死他,却没有使出全部实力,更是在最后阶段收回全部攻势的怪人。
若自己没察觉到不妥,同样将剑势收回,后果……怕是无法在剑道上,再前进半分了。
他不认为一个救了自己,还有能力杀死自己的人,会做这样的蠢事,那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歆瑶不疾不徐,说出自己的理由:“你心有隙,攻势慢了半分。”
天下诸般修士中,最锋芒毕露的当属魔门修士与剑修,其中魔门修士泰半刚猛精进,对自身残忍,对旁人更残忍,神通手段变化多端,战绩堪称显赫;剑修则号称天下最擅越级挑战的存在,能做到这一壮举的剑修极少不假,却个个顶尖地厉害,绝对不能以寻常方式计算他们的战力。
论心境,白衣人逊叶歆瑶颇多,论武力,身为武者兼剑修的他却胜过她一筹,称得上势均力敌。但若真拼起命来,叶歆瑶有灵符护身,无所畏惧,白衣人却有一个破绽——他拥有牵挂。
若不是知道自己是部下的支柱,他不会在天下大势力的追杀中,放弃将敌人悉数诛灭,选择令自己不耻的逃亡;若不是挂念复国大业,让南越威名响彻四方,他不会转战千里,于重重埋伏中七进七出,哪怕身负重伤,也要手刃仇人;若不是惦记自己死后,一众部下的安危,方才的局面,本应是同归于尽之局。
白衣人神色一松,淡淡道:“这个破绽,我无法弥补。”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倘若没有这些部下的存在,没有他们的耳提面命,没有复国复仇的重担,他会不会早就走在了追逐剑道之极意的路上,比如今更进一步。也曾徘徊犹豫,考虑要不要放下重担,为自己而活。可直到今天,他仍旧是他们的主上,领导着这支颠沛流离多年的队伍,以自己的方式为南越的光复而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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