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清越的声音忽然响起,抬眸看去,那突然从圣僧变为皇子的男人从屏风后走来,在秦漪身前站定,语气疏离而漠然,“请自重。”
周子濯脑海一片混乱,勉强收起心中不悦,道:“晋王殿下为何在此?”
观南负手而立低笑两声,掀起眼皮淡淡说道:“本王在何处又与你有何关系?”
这是他头一回在人前如此自称,通身的气派与承德帝如出一辙。
周子濯攥紧双拳,僵持片刻后又将目光移向秦漪。
“绾梅,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既然未出意外为何不回家寻我?为何要去往北越?又为何与诸多男子厮混在一起?”
这番话让秦漪不禁笑出声来,她随意攀住观南的胳膊,柔若无骨般依偎在他身前。
那是曾经的秦漪绝无可能做出的姿态。
她娇俏一笑,轻声说道:“殿下,您与我在一起竟被旁人说成厮混,依照你们靖安的朝律,对这等以下犯上口不择言之辈可是要治个不敬之罪?”
听闻此言,周子濯脸上神情登时变换多种,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她竟浪荡至此,当着他的面毫不顾忌的与其他男子这般暧昧。
“本王与云凰姑娘两情相悦,为何到周大人口中就成了厮混?”
周子濯忍着愤怒看向观南,语气生硬:“晋王殿下这是何意?这天下的女子何其多,殿下为何偏要夺人之妻?”
屋里的气氛越紧张,就在这时,乌则钰摇扇走来,朗笑道:“何事如此热闹?本少主可是错过了什么?”
周子濯扭头看去,这男子他认得,正是那个传闻中为博美人笑一掷千金买下醉香楼的北越商人,那美人指的正是秦漪。
他冷笑两声,此时此刻,妒火快要将他吞噬,母亲说的果然没错,她当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前有宋景然,后有这两男子,女德妇道于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秦漪对他脸上的精彩表情仿若未睹,只道:“少主来的正好,这位公子非说我是他死去的妻,你说可笑不可笑?”
“荒谬。”乌则钰在一旁太师椅上落座,似笑非笑,“我们云凰自幼长在鄯州,什么时候成了你西临的夫人了?”
“何况——”他故意拉长尾音,合住纸扇将周子濯上下打量一遍,“云凰向来喜欢长得俊的,这位公子怎么看都差了些。”
见周子濯面目渐显狰狞,他又忙笑着补充道:“我这人一向如此,喜欢直来直去讲实话,生平最厌恶的便是那人前一套背地一套之辈,公子可莫要放在心上。”
周子濯冷哼一声不予理会,转身直直看向秦漪,字句生冷:“绾梅,闹够了吗?随我回去,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过往不究。”
秦漪被他那不可一世的模样而惹怒,直到现在,他仍觉得是她有愧于他,她不禁问自己,此前究竟爱他何处?年少时被她视为天上明月般的周子濯究竟去了哪里。
她使劲掐着掌心咬着牙才勉强压下心头怒火,观南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背,似在无声安抚着她,转而又对周子濯冷声问道:“周大人,你既执意认为她是令夫人,那去年入殓的又是何人?”
“此事我倒想问问晋王殿下。”周子濯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秦漪,话音意有所指,“殿下还俗前正是在慈云寺中修行,内子住的别苑也恰好在慈云山上,这让下官不得不多想。”
他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在说她二人早已暗度陈仓,不等秦漪开口,观南蹙眉沉声道:“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他人,周大人,你这翰林院学士一任做的当是好极了。”
周子濯被这一句话给噎住,观南今昔非比,如今他贵为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皇权面前,他即便有怒也要忍着,可他绝不可能就这样放弃。
看着眼前美艳娇媚的秦漪和站在她身边的观南,周子濯嫉妒地快要狂,他暗自誓,绝不允许别的男人沾染他的东西,他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想来是下官太过思念亡妻,所以错认了云凰姑娘,还望见谅。”他拱手说道,“不过,云凰姑娘和绾梅长得如此相似,殿下心中究竟作何感受?下官记得,殿下也曾见过内子,那次绾梅寺中遇险正是殿下出面诊治的,不是吗?”
他暗指观南居心叵测,在座的几人谁听不出来?
“周大人记性不错。”观南牵着秦漪坐回软榻,淡然一笑,“不过周大人有句话说错了。”
周子濯回视向他,静静等待下文。
“秦小姐出嫁前就曾与我见过,还记得,那时秦小姐特来寺中拜谢,又因日夜受情爱之苦要我指点迷津。”
“想来不用我说周大人也该知道,何人是秦小姐曾经的爱而不得。彼时我只是个出家人,本着佛家之道便劝她,既然如此煎熬又何不放手。”
说到此处时他下意识攥紧秦漪的手心,即便时至今日,回想起种种往事时他仍对她心疼不已。
“在慈云寺时,我见过太多深陷红尘中的痴男怨女,可如秦小姐那般可怜的女子还是生平第一回见,她年幼丧母又所嫁非人,最后落得个惨死火海的下场。”
观南抬眸望向周子濯,字句诛心:“若能重来,本王不会只口头劝她早些放手,本王定会早些还俗,将她娶进家中好生疼爱。”
听到这些话,秦漪早已眼角微润,她本以为再提起那些往事时自己不会有所动容,可那些经历到底是留下了刻骨铭心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