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头戴玉冠,一身月白圆领窄袖袍衫,衣料做工考究精致,正是方才撑油纸伞进官驿的男人。
他的皮肤白皙,面目清俊肃穆,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平滑上翘,透着几分冷冽,鼻梁挺直,唇色艳丽且有唇珠,下巴干净喉结性感,气质高冷自持,眼神具有攻击性,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秦父粗粗介绍了一下,女眷们行完礼就退下了。
回到后面的屋内,秦二娘兴奋不已,窃窃私语道:“那郎君是从京里来的吧,瞧那气派,通身的贵气,一般人家估计是养不出来的。”
秦母掐了她一把,“休得议论!”
秦二娘立马闭嘴。
几个姑娘们你瞧我,我瞧你,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她们一直窝在小地方过日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第一次看到这般品相的郎君,自然雀跃好奇。
下午雨停,那尊大佛总算御马离去。
这下秦母方氏憋不住了,故意走进屋内,暗搓搓问秦父道:“元威,那是哪家的郎君呀,竟这般明俊?”
秦致坤端起茶碗,知道妻子的小心思,指了指她道:“你就莫要瞎想了,京城王家,不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户敢肖想的。”
方氏坐到一旁。
她的身材肥硕,银盘脸上尽是中年富态,平日里中气足,说话的嗓门也大,这下却轻言细语,“京城王家是何等人物,可否说来听听?”
秦致坤抿了一口茶,正色道:“人家是国舅。”
此话一出,方氏不禁愣住。
也在这时,门外附了好几只耳朵偷听,就连一向端庄稳重的秦大娘都蠢蠢欲动地陪妹妹们听墙角来了。
第2章天之骄子就她那懒样儿还家致富呢……
不一会儿屋内传出秦致坤的声音,“那郎君是卫国公府家的世子,与当今太后是一母同胞,打小跟天子伴读,十八岁中探花,由先帝亲提的大理寺少卿。”
方氏“啧啧”两声,赞道:“年少成名,了不得。”
秦致坤捋了捋胡子,国字脸上写满了艳羡,“就连先帝在生之时都曾夸过,生子当如王宴安,可见他头脑聪慧,做人处事很有一套本领。”
方氏半信半疑,问道:“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周边的人宠着供着,还不娇惯到天上去了,哪能没有一点骄纵的毛病呢?”
秦致坤笑道:“这便是卫国公府的家教好了,听说品格清正,以后多半是要进政事堂做宰相的,再加之人又生得俊朗,如此乘龙快婿,京中有闺女的人家谁不肖想?”
听了这些雄厚背景,方氏心里头是服气的,“人比人当真气死人,有的人从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咱们能见一见也算幸事。”
秦致坤心里头高兴,“你也别妄自菲薄,等进了京站稳脚跟,好好给闺女们物色物色,寻个好人家,万不能亏待了她们。”
说起这个,方氏不由得起愁来,“我又何尝不想呢?咱们大娘十岁时相士说她命好会嫁高门,如今都十八了,我费尽心思把她教养得端庄贤淑,管理家务账目样样精通,就等着有朝一日她能博得一个好前程。
“退一万步,就算她最后没能攀上高枝儿,但样貌品性搁在那儿,匹配的人家也不会太差。
“说到二娘,她活泼机灵,腹有才华,就是性子被你惯养得野了些,跟个男孩儿似的,不知天高地厚,我就怕她往后不服管教闯出祸端来,容易吃亏。
“但不管怎么说,她的样貌是最出挑的,生得明艳动人,盘靓条顺,总有郎君见色起意,也不愁嫁不出去。
“四娘和五娘才十一岁,我倒没那么操心。
“唯独三娘,成日里贪吃犯懒,没一点上进心,被老太太娇惯得跟什么似的。这都及笄了,还没抽条呢,没有一点女儿家的窈窕,可愁死我了。”
秦致坤默了默,老实道:“三娘确实犯懒了些,不过可爱。”
方氏嫌弃道:“那丫头身上没有一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我就怕她日后嫁不出去,没人要。”
秦致坤摆手,“咱们三娘好歹是官宦人家的闺女,大不了以后就这么养着,也不缺她一口吃的。”停顿片刻,抱着最后的倔强,“万一哪天谁家的郎君瞎了眼呢?”
方氏:“……”
门外的四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秦宛如,她默默地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样子委实滑稽,令人忍俊不禁。
秦二娘憋不住去捏她的脸儿,秦宛如去摸她的胸。
两人弄出不小的动静,把屋里的大人惊动。
听到挪椅子的声音,五姐妹一哄而散,嘻嘻哈哈跑得飞快。
此后又过了好些日,一行人才入了京都平城。
街道两旁的屋舍民宅错落有致,一些是青瓦白墙,一些则是大气楼,建筑风格粗犷恢弘,是安义县无法媲美的繁荣昌盛。
街上男女老少,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有玩杂耍的,小贩吆喝的,抬轿的,还有牵着骆驼的胡人商贩,以及骑在高头大马上戴着帷帽的靓丽女郎。
周边的嘈杂声刺激着姑娘们的感官,她们实在好奇得紧,偷偷地扒开马车窗帘,从缝隙里偷偷往外看。
秦宛如眨巴着猫眼似的眼睛,看到玩杂耍的艺人会微微张嘴,瞧见年轻俊秀的小郎君会露出微笑,还有穿着胡服骑在马背上矫健又悍利的女郎,引得她出阵阵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