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半天的漫长跋涉,陈书宁所在的医疗队终于抵达了灾区。
然而,自踏入这片土地起,她便被紧张的救援工作缠身,始终未能踏出临时医院一步。
原因无他,这里的繁忙景象让人应接不暇。
在过去的半天里,源源不断地有解放军战士护送着幸存者来到此处,他们带来的伤患数量众多,使得陈书宁根本无暇分心。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书宁始终没有机会去寻找贺朝阳。
随着在灾区停留的时间逐渐延长,陈书宁内心的不安愈强烈起来。
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即将降临,这种心慌的感觉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当夜幕即将降临时分,陈书宁刚刚为一名伤员更换完药物,便瞥见大门口涌入了一队士兵。
他们或抬、或抱、或背着许多伤员,急匆匆地赶来。原本就人手短缺的临时医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四处弥漫着伤患们痛苦的哀嚎声。
在这个分秒必争、时间如同生命般宝贵的关键时刻,每个人都不会等待他人的指示或安排再采取行动,而是遇到事情便毫不犹豫地立刻投入其中。
刚刚走出帐篷目睹此景的陈书宁,毫不迟疑地背起医药箱,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人群。
陈书宁刚冲到人群准备接手救治伤员时,目光忽然被一道熟悉而高大的身影吸引住了。
无论周围有多少人,那个男人总是最为引人注目的存在。
此时此刻,只见贺朝阳怀中正抱着一名大约三四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全身沾满鲜血,她紧紧地搂住贺朝阳的脖子,仿佛将他视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就算处在这样温暖的怀抱当中,女孩的身体还是如同寒风之中的落叶一般颤抖不止。
见到此景,陈书宁心急如焚地飞奔过去,而此时此刻的贺朝阳同样注意到了陈书宁的到来。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陈书宁的腹部,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仿佛要透过陈书宁的肚子看到里面一般。
直到陈书宁走近,贺朝阳才面色阴沉地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来到这里?还有孩子……”
若是换作部队里的其他战士看到贺朝阳如此神色,恐怕都会心生畏惧。
但陈书宁却毫不惧怕,她一边焦急地检查贺朝阳怀中女孩的伤势,一边回答道:“你放心吧,咱们的儿子安然无恙,现在正在奶奶家里过着小祖宗般的日子呢。
至于我来这边这事,等稍后有时间再慢慢告诉你。”
说话间陈书宁已经大致检查了一下孩子身上的伤势,见没什么大事,这才松了口气的说道:“目前来看,这孩子身上并无明显的重伤痕迹,但很可能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导致精神过度紧张。
你赶紧抱着孩子前往后面的第三个帐篷,那里有专人负责照料这种情况的孩子。”
这会儿看到贺朝阳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陈书宁心里那股子紧张慌乱的感觉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尽管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此时此刻并不是合适的时机,因为还有太多伤员急需救治。
显然,贺朝阳也同样忙碌,这批伤员全都来自唐市矿山职业技术学院。
刚才那个小女孩和她的母亲就是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楼被现的,孩子爸爸妈妈都被压在预制板下。
孩子的爸爸被现的时候已经死亡,而孩子妈妈却是在被救出之后去世的。
当他们在废墟下现这对母女时,孩子的妈妈正跪伏于地,紧紧地将孩子护在怀中,用她那纤细瘦弱的脊背为孩子在地震中撑起了一片安全的天地。
在妈妈的保护下,孩子除了些许擦伤外,身上几乎没有受伤,而孩子的妈妈则脊柱、手臂和大腿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骨折。
然而,即便如此,这位坚强的母亲依然坚持着跪伏的姿势,牢牢地为孩子撑起了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当这对母女被救出之后,现场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他们为这位母亲所展现出的伟大母爱而深深感动着。
难以想象,在身体多处骨折的剧痛之下,这位母亲究竟承受了多么巨大的痛苦才得以坚持到救援人员的到来,从而成功地给予了自己孩子第二次生命。
这些被送来的伤员均来自于同一处地方——那就是倒塌的一幢三层教职工宿舍。不仅如此,在其后方还有好几排平房式的学生宿舍,但由于受损过于严重,其中几乎已不存在任何幸存者。
在救援的黄金时期里,他们必须始终将救助生者作为要任务。
待到这批伤员全都得到妥善安置与处理后,天色已然彻底变黑。
此时此刻,陈书宁感到自己的脑袋变得异常沉重,身体也有些站立不稳。
毕竟,她自中午起便仅吃了一个面包而已,甚至连口水都没有时间喝。
因为长时间未进食加上过度劳累,就在她踏出帐篷的一刹那,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使得她险些摔倒在地。
就在陈书宁已经做好摔跤准备的时候,她却并没有预想中的摔倒在地,而是掉进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
陈书宁惊讶地抬起头,果然看到了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经过一整天的劳累,陈书宁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惫和依赖,直接向眼前人撒起娇来:“我好累啊!你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你们的驻地在哪里呢?离这里远不远呀?”
此时此刻,陈书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知道贺朝阳是否安好。
至于地震的事情,她甚至连提都不愿提起,因为这样的话题实在太过沉重,让她无法承受。
然而,贺朝阳面对陈书宁的一连串问题,却一反常态地板着脸,沉默不语。
事实上,贺朝阳这会儿正是带着满腔的怒火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