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使口中的崔郎君,是那个因为她而被嫉恨的崔千鹤,浅浅对他有印象,却并不想去赴这个约。
若是月初二哥哥刚下圣旨召回崔千鹤的时候,国公夫人请她她还有可能过去一趟,如今人都回来了,她便要避嫌了。
毕竟当初国公夫人瞧上她是想要她做儿媳妇,而现在她已经有了萧祈,而且……如今开了春,也快到了起程去北疆的时候了。
“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应当有很多话要说,我一个外人就不去掺合了,他们真要感谢,也该去谢二哥哥。”
浅浅知道二哥哥做皇帝之后很是劳累,崔千鹤回了京,去年的状元之位迟早是要还给他的,以后少不了重用,与其让她去做“恩人”,不如让他们君臣多说说话,对靖国才是真正的好事。
“那我让素雪回绝了去。”
晴妤说着便起身要出去,刚走出两三步被浅浅叫住:“萧祈去哪儿了,今天一早上都没见到他。”
晴妤回道:“将军早上去城北军营练兵了,这会儿应该再往回赶呢。”
定远候卧床不起之后,城北军营便被齐峰接管了大半去,帝登基之后,整个军营便全权交给了萧祈统管,整顿军营的风气,监督士兵训练。
再过几日便要回北疆,萧祈要在那之前挑选出优秀的将领统管城北军,替皇帝分忧。
浅浅垂头思索了一会,决定先回公主府收拾行李。
她已经许久没有回公主府了,宅子比较偏僻,坐马车走上好一会儿才到。
公主府里的下人也不剩多少,前院后院加起来也就十几个人,虽然她要同萧祈去北疆,但每年过年还是要回到京城里来看望二哥哥,府里得留着下人打扫收拾,不然等年末回来,剩下一院子的枯枝落叶就不好了。
她离开的这些日子,库房里的东西都没少,放在书房的一大箱子书也没受潮,连带着衣裳饰收拾了几大箱子,比起去年此时搬到这宅子里时,东西不多不少,还是那些,只是多了些礼物匣子。
浅浅吩咐道:“将这些都装好,叫辆马车送到将军府去,仔细着点,别磕碰着了。”
王五点点头,“公主放心,奴才一定办妥。”
走在院子里,收拾整洁的庭院里,一棵棵花树泛着青绿,枝头上探出嫩嫩的枝芽,同去年此时并无二致。
过去整整一年,山水依旧,她的生活却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人生原本如同一滩死水,本以为会这样颓废而无奈的过完一生,没想到萧祈会给她带来这样多的温暖和惊喜。
浅浅脸上带着微笑,回忆起从前便忍不住想起他来,他现在在哪儿呢,是回家去了,还是在路上和张麟闲聊?又或许是进宫去向二哥哥回禀军务去了。
总归不会像她这样清闲。
荣璟登基之后,急需培养近臣,萧祈手上实权更甚,而浅浅也被任了一些职务,先帝下葬的仪式由她操办,先皇后被送到城外佛堂后,后宫数不清的妃子贵人都是浅浅去安置,有不少送去了尼姑庵,也有几个并没有服侍过先帝,便放出宫去了。
忙了半个多月,最近这几天才闲下来。
也是这几天,邀请她和萧祈参加各种宴会的请帖多了起来,只是二人无心留恋名利场,很少去赴约。
虽然换了一个皇帝,但世家之间相互勾结的局面还未完全改变,想要革朝堂上的风气,或许需要十年二十年之久,浅浅相信二哥哥的能力,而她和萧祈需要做的,就是镇守边关,让二哥哥可以专心应对朝堂。
过了十六岁的生日,浅浅觉得自己长大了一点,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变化,但身边却多了不少人。
在树下静思许久,没有女使上来打扰,浅浅轻叹一口气,转过身准备回府,视线定在男人身上,不知道他站在那儿已经多久了。
一年过去,他好像比从前长得更高了,浅浅仰着头看他,头再抬高点都能看到太阳了。
他向她伸出手。
浅浅笑着小跑过去,牵住了他的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萧祈的大手微微收紧,将她的小手紧紧握住,微笑说:“本想去刑部一趟,隔着一条街便看到府门前停着马车,便过来看一眼。”
“你去刑部做什么?”浅浅睁着一双亮亮的眼睛看他。
萧祈淡淡道:“有些事需要处理。”
说话的语气平淡,表情却有些失落,浅浅看出他有些不对劲,主动问:“我陪你一起去吧?”
萧祈犹豫了一会,点点头。
两人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看着刚刚泛青还未抽芽的草木,浅浅心中感慨万千。虽说这府邸偏了些小了些,但却是她第一个家,只短暂住了不到一年,却也生出些感情来。
走到府门前,浅浅恋恋不舍的回望,萧祈站在她身侧,也停了下来,“舍不得?”
浅浅嘟起嘴,“这是我的家,我离开这里,就要去你家了,我会想家的。”
待嫁的姑娘总有满心愁绪,要和另外一个人组成家庭,离开自己熟悉的家乡,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说不难过是假的。
萧祈攥紧了她的手,“浅浅,我绝不负你。”
浅浅轻笑一声,往他身边一靠,两人一同走出府门。
刑部大牢不是普通人能进得来的地方,幽深潮湿,隐约还能听到老鼠的叫声,若不是有萧祈在身旁护着,浅浅早就逃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