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
“算吧。”
秦放鹤刚从外面跑马回来,燥热之下困得要死,下午还要上古琴课,先生布置的曲子还没练熟呢,也懒得同高程耍嘴皮子,摆摆手就潇潇洒洒地走了。
齐振业瞅了高程一眼,呵呵两声,也跟着离去。
眼见他们离去,众人俱都觉得无趣,也都陆陆续续散了,边走边热烈讨论着方才的“战斗”。
算术,也怪有意思的。
但若让他们琢磨……果然还是看别人算更有意思!
高程完全不在意众人的反应,只死死盯着地上的题目,蹲下去,一点点摆弄起来。
“我不可能割不出来的……”
原本齐振业还想狠狠夸一夸自家老弟(),
?()?[(),
便也住了口。
那边暗中窥探的山长见众人散了,一点儿没动手就散了,不觉老怀大慰。
孩子们长大了!
知道让老师省心了!
果然日常多拜拜还是有用的!
古来圣贤知我心!
饱饱一觉醒来,时候已经不早了,秦放鹤麻溜儿爬起来洗漱,抓起琴谱,与齐振业一道跑去琴房。
齐振业本来对弹琴不感兴趣,但见秦放鹤爱学,自己不想落单,便也跟着报名,每回都被虐得体无完肤: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音痴,莫说卡拍子,甚至连宫商角徵羽高低音都分不清的那种。
当初刚上没几节课,先生便对着他的魔音袭耳痛心疾首,“焚琴煮鹤,大煞风景,大煞风景啊!”
本来弹琴乃上上大雅,可这个听了,唯觉凄凉!
齐振业素来内心强大,听了也只哈哈一笑,然后继续来,主打一个屡败屡战。
时间长了,先生倒被他的诚心所打动,私下里多加指导。
奈何……收效甚微。
由此可见,许多事想要做好,百分之一的天分至关重要。
两人一个中等生,一个差生,使出吃奶的力气去上课,又赶上先生验收,勉强低空飞过后,秦放鹤本着趁热打铁的念头主动留堂,预备再练一练。
科举虽不考古琴,但文人私下聚会中却少不了这个。
大禄文人多豪放,经常喝着喝着就下场跳舞,不光自己跳,还喜欢邀请别人一起跳。
那暂时没被邀请到的做什么呢?为君伴奏。再不济也要擅长品鉴点评。
所以跳舞还是乐器,总得会一样。
齐振业就在旁边光明正大地开小差,时不时弹棉花似的拨弄下琴弦,也算自得其乐。
到了傍晚时分,天色骤然昏暗。
空中忽打南面飘来一团乌云,不多时,天地无光,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豆大的雨点击打在窗外宽大的梧桐叶上,噼啪有声,合着敲击屋脊的泠泠作响,宛若浑然天成的乐章。
竟比齐振业所作乐声动听多了……
县学的公用七弦琴本就一般,如今一受潮,音越发不准了。
秦放鹤叹了口气,起身拍醒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齐振业,“走吧,瞧这个样子,一时半刻不会停,等会儿下大了该不好走了。”
琴房到宿舍之间有连廊,倒不必打伞,只现下起风了,吹进来些许雨水,地上石板湿漉漉的,有些打滑。
两人夹着书囊溜溜达达往回走,沿途还顺带欣赏一下被雨水冲刷得越发娇嫩欲滴的花木。
地皮被雨水浸湿,空气中浮动着沉甸甸的土腥气,合着若有似无的浅浅蔷薇香,宛若实质般绕过沿途橙黄色的灯笼,颇有几分意趣。
兴致上来,秦放鹤率先起头,以“花”为题作了联句
(),又让齐振业也来。
齐振业立在原地抓耳挠腮老半天,方才憋出一句,“……暮合秋色起,夜浓绿尤残……()”
“?()”
齐振业顺着秦放鹤的视线望去,顺口调笑道,“呦,哪儿长出来的蘑菇?”
秦放鹤盯着那朵灰色的蘑菇看了片刻,叹了口气,提着袍子走过去。
走近了,便听伞下那人翻来覆去念叨着:“……我不可能割不出……然后呢?割完又如何?非圆非方……我不可能割不出……”
齐振业看着雨伞下方地面上被保护得好好的熟悉的圆,扭头对秦放鹤诧异道:“那厮不是疯了吧?”
这都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