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在他们和摩托车之间的河流,就不像他们前一天在峡谷里碰到的那样,能载着人在冰面上走。它只冻结了一部分,河流靠中心的区域,大概三四米的宽度,是没结冰的。
众人看到这条放在平地上完全只能算是小水沟的冰河,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吴锋不容置疑道:“最后一段路我们要获得雪地摩托才好走,如果要绕过这条河我们要花费大量时间,游过去是最快的办法。”
孙青青当即说:“要不我们还是挑战一下不用摩托走完后面的路吧?”
吴锋半笑不笑地看她一眼,她哭丧着脸。陈莉倒是马上反应过来:“我们需要脱衣服游过去吗?”
吴锋点头:“对,只留内衣,下水衣服只会成为阻力,上岸了也需要保暖。背包里都有带替换的保暖内衣吧?”
顾深圳说:“带的时候可没想过要用在这里。”
吴锋说:“那你现在知道了。”
vicente哀嚎:“我就知道!你好狠的心!你是要我们死!”
挣扎抗议都无用,吴锋率先示范,他走到冰面边缘,脱了衣服装进背包里,鞋袜绑在背包上,然后把包装进防水袋里。
他浑身只穿了一件内裤,回头冲他们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推着背包入水。皮肤骤然受冷顷刻泛出红色,背包浮在水面上,他就双臂抱着背包用双腿推进。众人在这头看着直抽凉气,不自觉屏着呼吸,等到他上岸了才长出一口气。
吴锋上岸后快速套上衣物,用力活动了两下四肢才朝他们扬声道。
“有戴什么首饰的,全部摘了,掉进水里可没法找啊。”
“脱衣服,一个一个来!”
喊话完,他从包里拿出绳索,挥臂抛向了对岸。让下水的人把绳子绑在腰间,这样就算发生意外动不了,也能直接被吴锋拉上来。
仅仅四米左右的宽度,正常状态下随便蹬几下腿就到了,然而现下天寒地冻,光是脱衣服就是对勇气的一大挑战。
何灿的背包放在腿边,旁边齐涟正在摘脖颈上的项链,上面挂的是一块玉,看她小心翼翼把项链往包里装的动作,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
何灿不自觉握住腕上的手串。
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他抬眼,宗政慈正站在他面前,摊开了一只手。
“……手串给我,我替你保管。”
何灿和他对视,压了压唇角,问。
“怎么,怕它又‘自己’沉到水底下?”
宗政慈看着他脸上隐晦的笑意,不自觉屈了屈指尖,几秒钟后,拢起手掌收了回来。
“你拿着吧。”他说:“丢了我会再找回来。”
说完宗政慈就转身,其他人还在呼哧呼哧地做心理建设,他已经径直走到冰面上。臃肿的防寒衣服一件件脱下,大男生精壮的身躯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日光中。因为是混血儿,他皮肤尤其白,结实的肌肉包裹着仍然在发育的骨骼,像是一丛迎寒蓬勃生长的高大青松。
防水袋装着背包被推进水里,宗政慈做了几个转体。人鱼线在腰胯绷出流畅的斜线,窄腰下收紧臀肌的臀部撑起浑圆的弧形。
他没多做犹豫就跳进水里,入水声和vicente的口哨声同时响起,即使骤然身处零下十度的河水他的表情也没多大变化,只是眉毛微拧着,在水下摆动的双腿极有力,宽阔的背部在水面起伏,一直等迅速到了对岸,才看见他胸膛泛红剧烈喘息的模样。
吴锋过来帮他解腰上的绳索,宗政慈侧身避开,吴锋一愣,随后瞥了眼何灿的方向,意味不明地哼笑两声。
宗政慈的手指有些抖,但很快就稳了下来,他自己解开了绳索,穿好衣服把绳子重新扔到对岸,嗓音好像混裹了凌冽的风雪。偏冷的,但有些不容置疑的坚硬。
“绑着绳子过来,我会拉住你。”
他没有指明谁,眼神却笔直地投落在何灿的方向。vicente一声不阴不阳的“哟”刚出口,顾深圳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打了个转,忽然笑着上前抓住绳索。
“那我就谢谢了。”
宗政慈的眉毛蓦地往上一挑,但也没撒手,平静地注视着对岸。顾深圳难得开玩笑闹了他们一记,本来心情不错,然而一下水表情就变了,或者说根本控制不住表情。
众人只见他费力往前扑腾了两米,接着就开始往下沉,宗政慈猛然拽住绳索,和吴锋一起把他拖了上来。
顾深圳的反应才更接近普通人,看了让人心里打鼓。vicente自告奋勇接上,凭着一副强壮的身体,靠自己游到了对岸,但上岸后也只有哆嗦的力气。
这头剩下何灿一个男性,他没说什么,主动开始脱衣服。何灿的身材瘦削,肌肉只薄薄一层,哪里都修长,无论是脖颈、手腿或是脚踝,立在雪地里如同一只苍白的白鹤。
赤脚踩在冰面的那一刻他连脚背上都起了鸡皮疙瘩,脚趾蜷缩发红,连自己都无意识地望向宗政慈,宗政慈也正注视着他。
对方低低地说:“别怕,过来。”
轻的几乎只能辨认口型,也许是怕这种话他不喜欢,不想让人听见。
何灿喉结滚动,咽了口寒彻肺腑的冷空气,不过,等到进入水里他就感受不到空气中的冷意了。四面八方涌来的水流的温度难以形容,只有冷,冻人,刺痛。何灿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肾上腺素在发挥作用,让他的身体从内部开始发热,吴锋在下水前讲过,入水后十分钟是肾上腺素分泌的黄金时间,骤然处于极端环境下大量分泌的激素会高度促进身体机能活性,这也是很多人会挑战冬泳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