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同后面的人?”撷芳再问。
“也是他。”赵明闻答道。
撷芳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杀了他?”
赵明闻笑了:“一刀可解不了这血海深仇,千刀万剐吧。”
撷芳道:“好。”
赵明闻将视线投向了帐外,已经近黄昏了,太阳开始渐渐西沉,草原被镀上了一层余光。望不见数不清的刀光剑影笼罩在这片天地,原来已经是夏天了,她听到自己这样说道。
第29章
虽然定下了主意,却也不能立刻出,众人又在营地候了一夜,等到了天明时方才收拾东西,6续动身。
除了于贺和于纯钧之外,赵明闻此行共带了一百七十六人,李之同死了没有算在内,还有几个突急症死了病了的人也要另做打算,便只余下一百六十九人。随行带的那些财物也得人看着,崔凭山带的那一队反倒成了最容易被劫掠的目标,赵明闻便也各各分了,只带着不多的人一同回去,焯夏送来的骑兵队也有一半多归到了崔凭山处。
车队的人住的都是毡庐,并不是往日所用的路上时支起临时挡风避雨用的帐篷,要厚实一些,大概也或多或少受了魏人的影响。这毡庐却同样有一个好处,收拾起来便格外方便,又有做惯此事的在旁边指点着,最初虽然还不大习惯,过了几日也熟悉起来,几乎用不了多久,便能拆干净了。
赵明闻已坐到了车里,正细细同撷芳交代着事情,撷芳正不住地点头应了。眼见着众人已经快收拾好了,撷芳便要下去,却又被赵明闻拦住。塞上风冷,穿的衣服便要格外得厚,皮毛裘衣一层又一层裹着,连面容都不大认得出来。
赵明闻小心理了理撷芳的风帽,让她的脸能够从中间露出来,又摸了摸她的鬓,注视片刻,眼泪便不由掉了下来,她忙偏头过去一把擦了,又转过脸来,道:“自己小心。”
撷芳抿着嘴,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握了一握赵明闻的手,又用手指轻轻地挠一挠赵明闻的掌心,这才露出一个笑脸,点点头,下车去了。帘子落下,阻断了视线,她本想回头望一望,却只是迟疑地立在那里一会,没有多久便离开了,始终没有再回。
赵明闻半掀帘子,静静地望着撷芳的身影,心里却是说不清的难受,等到远到瞧不见了,她才把帘子放下。
失去了光线的车厢里就变得一片昏暗,只有小窗处又一片四方的光。赵明闻坐在里头,只觉得说不出的压抑,这里和诏狱里头实在太像了,像到她几乎以为实在梦中。
赵明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把脸埋到掌中,久久没有变换姿势。她开始感到有一点沮丧了,像是耗尽了所有精力那样,带着茫然和挫败,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思绪,把自己浸在空无一物的缥缈里头。
车队就要动身了,临行前,崔凭山来向赵明闻辞行,一同来的还有骑兵队的领塔黑。他不耐烦地听着两人客套了半天,烦躁地用脚尖搓着草地,一团一团地横着被揉成球的草团,却仍然没有完。
赵明闻笑看了他一眼,崔凭山这才没有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塔黑也才恍若天籁地听到赵明闻说道:“先生请去吧,我便不留你了,路上多劳您费心了。”
见崔凭山应了,她便又转向塔黑:“将军。”赵明闻这样唤道。
塔黑见她转了过来,立时便是一个激灵,悄悄把脚收了回来,忙正正站好了,向她施礼道:“公主有什么事便说吧,您是可汗的王后,什么难事我都能给你做。”
赵明闻温声说道:“那便请将军多看顾我的人一些吧,他们初到草原,不大习惯,若做出了什么错事,得罪了人也不知道,还要您指点了才好。”
两人都应了是,于是便驱赶着车队,一路继续东去。
队伍里少了人,又见着同伴分别离开,众人的情绪难免都低落下来,但过了这几天,便又好转了。马车行进时总是晃晃荡荡的,赵明闻坐在上头被颠得头昏,偶尔也会出来骑马走上一段,试一试弓箭,学着射一射路过的飞鸟,几日练下来,倒是越精进了。
于家母女似乎是有意将自身排挤在外一般,她们好像成了队伍中的异类,如果不是偶尔还能看到取食取水时的身影,便如同消失了一般。赵明闻是几个知道两人根底的人,便也时常去于贺处坐坐,带些东西说会话。
这日她方进去,却听一阵乐声传来,断断续续的,显见弹奏者并不熟练,再看时却是于纯钧,于贺正饶有兴味地教着她按弦撩拨。
此事却也有一番缘故。原来于通远通晓乐理,更是有名的琵琶大手,于贺同父母失散前便常得父亲指点,弹得一手好琵琶。等到了颜佳部十余载为奴,她再也没有机会触碰此物,少年时用的物件也被焚毁,同样没了念想。
近乡情更怯,如今能见父母了,于贺的心中却愈惴惴不安起来,她总是扫视着自己,想要挖干净自己身上每一个错处。于纯钧见了心里也存了担忧,私下里便找过赵明闻。随行的箱笼里却也有一把琵琶,赵明闻便启了出来,送到于贺手中,于贺自然大喜过望,平日虽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在此时对她而言却格外珍贵。
见了赵明闻进来,于贺赶忙起身相迎,于纯钧抱着琵琶却不知道往哪里放,也不敢随意乱摆,只得牢牢抱在怀里,略慢了一步,也站了起来。赵明闻赶忙叫她们坐下,一面嗔道:“阿姊,你又这样!这么郑重其事的,到教我不敢留着了,我瞧着,这竟是要赶我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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