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定的与冯氏对视,从她手里闷声的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腕,“细君是想我仪容不整的去寻崔玥吗?我只是换身衣裳,并非是逃避责任。耽误的越久,说不定就越晚才能寻她回来。”
落缤自小与她一起长大,虽说是仆人的身份,但感情上崔樱待她已然如同亲人一般,哪里肯让冯氏辱骂她。
“你最好能将阿玥原原本本安然无恙的找回来。”冯氏面无表情的往她和落缤之间逡巡一圈,冲她带来的下人道:“还愣着作甚,都出来,让我们崔府的嫡长女更衣。”
平日冯氏对她态度平平,也不苛刻,表面功夫过得去就好。
没想到因为崔玥出事,她竟然连做样子的功夫都不肯了。
落缤往院里扫了一圈,崔樱院子里的下人因为来的是府里的细君,郎君的正妻,不敢真正的阻挡,这才给了冯氏闯进来的机会。
说到底还是主母比府里的女郎恩威更重地位更高些。
落缤气愤,“等府里来了人,奴婢就去管事的那里换了他们,没个忠心的,忘了自己是在谁的院子里伺候。”
崔樱倒是愁眉不展,更多的是对崔玥不见的事而担忧。“别说了,快些换好衣裳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冯氏在前院等着崔樱过去。
她一到就看见了从旁人府上匆匆赶回来的父亲,崔崛正在安慰在他怀中哭泣的冯氏,即便听见身边人通传,也顾不上崔樱。
崔樱只好自己上前行礼,“父亲,细君。”正在哭着的冯氏声音渐小,却不搭腔。
崔崛不知听冯氏说了些什么,在看着崔樱时脸色并不大好。
他质问道:“你们姊妹今日是一同去的花会,为何你回来了,你阿妹却没回来。”
冯氏从他怀中抬起头,侧脸余光瞥着崔樱,声音沙哑的说:“你现在问她这个还有甚么用,我阿女就能回来了?左右不是一个肚皮出来的,她与阿玥亲近不起来也不稀奇。”
这话说得诛心,一时不仅让崔崛想起往事,还让崔樱念及自己的母亲,一下伤了两个人。
“不是同母所出又如何,她与阿玥都是我的女儿。”崔崛面色不虞的对崔樱道:“我素来教你们,姊妹之间是共根同蒂的干系,不可心生不睦,你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何弃你弟弟妹妹于不顾,反倒先回府了。”
崔樱平白无故受到指责,心尖酸涩,“父亲错怪我了,我从阆苑出来之前,见过阿玥最后一面,她同阿源当时与冯家姑母女郎在一块。我因身子不舒服,便想回府休息,她说还要再玩一阵,我见她有人照顾,便……”
冯氏打断她,“明明是你照看弟妹不周,为何要将错处怪到我娘家人头上。”
崔樱语塞,她说得都是事实,她也不知道崔玥是怎么不见得,冯氏即便怪她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多派些人,或是报官去找崔玥。
“父亲……”崔樱忽然想起来什么,向正对着冯氏好言相劝的崔崛道:“既然阿玥是在阆苑不见的,何不再去阆苑寻呢,顾行之是阆苑的上官,底下人负责巡视,说不定能找到阿玥。”
冯氏:“顾行之是你未来夫婿,你去求他,让他帮忙找我阿女回来。”
崔崛看了眼抹泪的冯氏,起身走到崔樱面前压低了音量说:“你也瞧见了,你母亲她现在心绪不稳,容易激动,她是担心你阿妹情有可原,你不要怪她。”
崔樱苦涩道:“父亲难道也认为,阿玥不见与我有关,是我的错?”
她不是不为崔玥不见了感到着急,虽然她与崔玥关系并没有到姐妹情深的地步,但到底是血缘上的亲姐妹,她也不想看见崔玥出事。
可现下怎么都将崔玥不见得责任都怪罪到她身上了。
崔崛脸色一变,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人,“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分谁对谁错不成,你阿妹现在是找不见人了崔樱,她要出什么事,你于心何忍?你母亲她不过说那几句话,你大度点也不成?!”
崔樱听见“你母亲”三字只觉得刺耳,“细君是崔玥的亲娘,我的母亲到底是谁,父亲难道忘了。”
“崔樱!”
崔崛呵斥,声音大的一下令厅里其他人都惊讶的看过来。
崔樱一看崔崛的脸色,就知道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可她说的哪里不对,冯氏从未拿她当自己女儿那样看待过,她也没办法认冯氏做母亲。
崔崛咬牙切齿的训斥她,“你敢顶撞你的父亲!”
“跪下。”
崔樱浑身一抖。
崔崛怒声指地,“给我跪下!”
崔樱咬着唇,最终跪在崔崛面前。
这时,外面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崔源在前头跑着,后面跟着一道来通风报信的管事和仆从,“父亲,阿娘!阿姐找到了,找到了!”
冯氏闻声从椅子上起来,被人扶着迎上去。
崔樱仰头看着在她面前的父亲,威严的脸色一下变得惊喜无比,反应与冯氏一样,飞快地擦肩从她身旁走过。
对还跪在地上的她不闻不问,相较之下,崔玥才是父亲他真正疼爱的女儿。
厅外一下变得热闹起来,没有崔崛命令,崔樱不能起来,只能转过头听着外面的动静。
崔源激动不已的大声道:“不用派人去寻了,送阿姐回来的人,是太子殿下。”